霍宝华
【“拾味扬州 世界美食之都的100个细节”征文选刊】
小年前后，家家户户就忙着年蒸了。一天到晚，烟筒里不停地飘出袅袅炊烟，就是那户人家年蒸的信号，春节的脚步就越来越近了。
清晨，院子里传来父亲劈柴的声音，母亲也起床了，只听见忙碌的脚步声，忽远忽近。懒洋洋躲在被窝里，睡意全无，脑袋瓜里全飘着雪白的包子、馒头，好诱人。不睡了，起床。
早就预约好了红孃孃，红嬢嬢是我大奶奶家的闺女，大奶奶的前夫，也就是我的大爹爹，在1937年被日本鬼子残忍地枪杀于万福闸。后来，大奶奶嫁给了老朱，老朱是老革命，曾在部队做过伙夫，转业后进了富春，他退休后，红嬢嬢顶替他，也进了富春，学得一手捏包子、做点心的绝活。每年，我家的年蒸就给红嬢嬢承包了。
沈扬生 摄
翘首以盼中，红嬢嬢来了，笑眯眯的和我们打了招呼，就去看发酵的面粉。一大盆面粉被被窝捂在下面，红嬢嬢掀开被窝，就像菜农查看稻草下的秧苗，郑重其事的说：“可以了。”
我家常用的馅是肉和菜两种，猪是自家养的，菜是自家种的，按现在的话说是原生态的，食材绝对。肉和菜早已被母亲剁成了馅，静静地等候在那里。案板也已备好，红嬢嬢正襟危坐，开始捏第一个包子了，只见她将面捏成团，手掌一按形成面皮，左手托皮，右手挖馅，面皮和馅在她手中旋转着，像变戏法似的，真是心灵手巧，技法娴熟，很快一个包子就放在了蒸笼里。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整整齐齐形成一个圆形。我打心眼里佩服羡慕红嬢嬢，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要下多大的功夫啊！
司新利 乔家明 摄
父亲早早就在锅膛门口烧火了，火苗舔着釜底，火光盈盈。锅里一层层蒸笼，冒着热气，汤罐里的水也带热了，也冒着热气，整个厨房间像云蒸雾罩，伴着馋人的香气，很快弥漫到了院墙外。最着急是我们小孩，像热锅上蚂蚁，在红孃孃和灶台间转悠，眼睛却始终盯着蒸笼，期盼着，等待着，激动着。
第一笼包子终于出笼了，一股脑儿倒在竹匾里，我的任务是把包子正过来，一一翻放整齐，直至冷透，放进竹篮。刚出笼的包子，不管有多烫，先抓起一个放入嘴中，肉馅和皮儿滚烫滚烫的，入口醇香，在舌尖打着滚，令我口齿生津，欲罢不能，肚子吃得滚圆滚圆的，不能再撑了。
蒸好包子后还要蒸馒头，蒸的馒头有两三种，一种花卷馒头很好看，一层一层的。蒸好的馒头上都点上红色，或用蓖麻果子，或用筷子点，就像电视剧《倚天除龙记》中周芷若眉心间的红，好看的很呢！点红，寓意着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是对新的一年美好生活的祝福和愿望，我们忙得不亦乐乎。
包子和馒头凉干后，每天在粥锅里放几个，煮热，米汁渗透进去，别有风味，吃上一两个，很当饱。我是专捡肉包子吃，那一小撮肉，着实不丑，香呢！馒头切成薄片，待他日油炸，金黄酥脆，会越嚼越香。
年蒸是一年中的重头戏，象征着我们的生活蒸蒸日上，越过越有滋味。
如今，那熟悉的年蒸味道离我们渐渐远去，更值得回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