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凤萍/文
【“拾味扬州 世界美食之都的100个细节”征文选刊】
深厚的人文底蕴、美丽的自然风景、丰富的饮食文化……这些都是千年古城——扬州异常鲜明的特色标签，对于自诩热爱一切美好事物的我而言，其吸引力可想而知。冥冥中似是天意，我居然幸运地与尽显扬州之美的“拾味扬州”公众号结缘，于去岁年前，赶赴广陵参加了一场温馨欢乐的年会。
诚然，年会上相逢的美馔佳肴、新识嘉朋已然让我领略和感受了扬州美食的魅力与扬州友人的热情，足令人心醉神迷，尽兴而归。然爱与美食不可辜负，纵不能在这年关将至时逗留仙寰胜地高跨五亭桥，夜听玉人萧，若再不亲近一下所爱城市的市井烟火岂不遗憾？我们常说，要把时间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名邑美食撩人馋，偷得浮生半日闲，应该是值得的吧？如此想着，便心安而欣然。
淮扬细点，允为隽物。次日赶早即去了富春茶社，到底是百年老店，味道确乎如朱自清先生笔下的婉转悠长。只是心底挂念着小吃迷人的东关街，不敢点得太多，但一不留神，还是吃得很饱，怀着幸福的小懊恼，往东关街慢慢地摇。
东关街，青砖黛瓦，街净景明。窗口碧绿的盆景、相偎闲话的老人、热气喧腾的点心……徜徉在古朴却不显旧黯、繁华而不失幽静的街道上，看自己喜欢的景、寻自己心仪的味，一切都是理想中的自在悠闲与乐趣无限。
雪花酥、绿豆糕、红豆饼……每一样，单看名字就叫人心生欢喜与爱悦，那一块块秀巧的形、馨甜的香更是如柔情而有力的手，拽得人挪不开步。瞧，店铺里一对年轻秀美的女子，眉眼亮亮地在温煦明媚的冬阳下轻笑软语，悠然轻快地把缀了点点桃红和金桂的新鲜糕点切片、包装，让人油然地羡慕和叹赏她们工作的舒悦与劳作的美感。
当当当……熟悉的糖锣声。心情激荡，循声而望——哦，对面铺子柜台前画着的，可不就是儿时迷得魂儿跟着走的糖担子。搅一团琥珀般晶莹的麦芽糖，边走边舔，甜甜的、绵绵的，还是从前的味，软润而醇厚，空气里都带了丝丝的甜。
赵氏叠汤圆，是经营多年的老字号，不大的店面里疏疏的几张桌椅，环境简陋，品种却多。要一碗他家的招牌汤圆——四喜汤圆，乃咸甜素荤皆备也，个个个头大外皮厚，仿若包裹着欲与人分享的小故事。一口咬下，滋味迸发，热情洋溢——豆沙芝麻馅绵密细腻、荠菜鲜肉馅嫩润鲜膄，每一只均让人有预料的美妙和意外的惊喜。
打着香香的饱嗝出了店，不多远又相遇了“粗茶淡饭”，雕花的本色木门，透着一份熟稔的质朴可亲，推门进去，似乎推开了时光的门扉。不想错过，就当再歇歇脚吧。看看菜单，难得竟有几样藕制小食，女人宜藕，藕饼、藕粉圆子、冰糖桂花藕，皆尝一尝未尝不可。
简单隔开的里间，两位面容亲和的师傅氤氲在香气与热气中不紧不慢地忙碌着：一个捏着小勺从透明的小瓶里舀桂花蜜，一个挥动大勺从沸腾的大锅里舀藕粉圆。那方格玻璃的窗口，如一幅久远而亲切的画，让人悠悠地生出怀旧的温暖与感动，恍然回到了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
和门面的风格一样，店里的餐具也是乡土气十足，拙朴的青花小碗，有的直接就是乡村老家常用的蓝色高脚盘子，配上白瓷羹勺、方头竹筷，连同几样吃食都尽显家常的亲和与实在：一片片形态别致的冰糖桂花藕饱满肥厚，甜糯软烂，喝一口清甜稠厚的汤汁，盈盈的桂花香、黏黏的蜜汁甜；圆实的藕粉圆子，软弹有嚼劲，芝麻的浓香和藕的清香互融相好，缠缠绵绵，别样的诱人；薄薄的藕夹炸得亮灿灿黄爽爽，芳香独特、风味绝佳，不知是太烫，还是太香，任一个吃客都是闭眼咋舌，惊呼连连。
纵然看花了眼，吃软了牙，偶然瞥见青豆家招牌，还是喜爱不禁，豆绿的底色，清新而文艺，点一杯玫瑰奶酪，粉粉的、嫩嫩的，漫溢着淡淡的玫瑰香，可爱小模样，回味又久长。
不过，甜食吃多了，终想换个口味，再者，到扬州，怎能不尝尝正宗的扬州炒饭。随意走进一家小吃店来一份，哇，一盘饭，足足有22种配料：豌豆、火腿、玉米、虾仁、鲜笋、花菇……金黄、橘红、碧绿……那色、那香、那味，一个字——美。
另外，若有闲情，可去聚香斋品一品他家的豆腐脑，与其他地方把卤汁浇在上面不同，这家则是垫在碗底，吃的时候需要用汤匙翻上来。学着旁边的顾客搅呀搅，听着案板上擀面杖脆亮的响，嗅着空气中馥郁的香，看着那一只只叠罗汉一样摞得如莲花宝座的加料碗，正惊艳陶醉，那边外撒芝麻内插酥的烧饼已出炉。咬一口热乎香酥的梅干菜烧饼，再舀一勺软嫩爽滑的豆花，只觉人间美味，生活可期。
当然，聚香斋的吃物我们是吃不下的，东关街的小吃也远不止这些。羊肉汤、臭豆腐、鸭血馄饨……都是接地气的平民美食，好想每样都大快朵颐一番，终是奢望，好在，好多是可以买回去细细品味的。老杨药膳酥、扬八怪姜糖、高邮蒲包肉……此等看着动心又没吃过的自不能落下；乳黄瓜、宝塔菜、甜酱瓜、董酥糖、牛皮糖、花生糖……都是儿时最爱的酱菜和糖果，全要来一点；京果粉、蛤蟆酥、雀儿头……这些可是著名的扬八件，也更是记忆里美美的香甜，哪能少一样？冬日天寒夜长，与家人亲友围炉喝茶话家常，拈一块甜点细品尝，想必，很多当下的、久远的甜蜜便会在心头飘浮荡漾。
烟花三月下扬州，自是红桃绿柳好风光。不过，我想，不管什么季节，走在东关街，眼里心里嘴里都春暖花开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