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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缘看中国》之历史篇第五目《西汉》总第七十四回克什米尔(上)

时间:2019-02-01 01:5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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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缘看中国》之历史篇第五目《西汉》总第七十四回克什米尔(上)

第七十四回 克什米尔(上)

我们都知道吐蕃王朝的雄主“松赞干布”迎娶了唐帝国的“文成公主”。但很多人却不知道,松赞干布同时也在喜马拉雅山南麓的“尼婆罗国”(今尼泊尔境内)娶了一位公主——尺尊公主。从这两个战术举动,大家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吐蕃王朝实际上是在同时吸收东亚、南亚两大文明的技术优势。当雅鲁藏布江中游河谷,成为了青藏高原最有地缘交流优势的板块时,阿里地区唯一能够与卫藏地区对抗的地缘优势也荡然无存了。很快,吐蕃王朝在与象雄王朝的地缘博弈中成为了胜利者,阿里高原也成为了吐蕃王朝的一部分。直到吐蕃王朝没落,青藏高原又重新陷入政治分裂状态时(不过民族认同、意识形态上已经统一了)。阿里板块才以“古格王国”的政治标签,独立出现在地缘政治舞台上。

地缘博弈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我们具体可以从很多角度,来阐述两大体系之间的竞争。比如中国与印度的竞争,即可以从单纯的地理角度,被看作是“东亚半岛”与“南亚半岛”的竞争;也可以被认为是华夏文明与印度教文明之间的博弈。在具体的竞争过程中,竞争的一方往往会有意在文化、意识形态等方面,作出与对手不一样的选择。就象伊朗高原的雅利安人,在与阿拉伯半岛的闪族人竞争时,会特立独行的以什叶派立国一样。

在诸多层面的对抗中,意识形态层面的竞争是最为激烈的。阿里王朝基于地缘位置优势,引进、消化、吸收而产生的“苯教”,是他们能够在吐蕃王朝建立初期,俯视这个竞争对手的根本原因。如果吐蕃王朝想抢夺意识形态上的话语权,也就必须作出类似伊朗人的选择。

对于吐蕃人来说,选择一个适合自己的意识形态并不难。毕竟他们同时拥有对接东亚、南亚两大文明的地缘优势。虽然中央之国的历史学家喜欢无限放大文成公主在西藏的影响力,并试图以此暗示西藏地区,早在1400多年前,就是中央之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非常不好意思,我幼时通过教科书,就是得出了这样的印象)。但实际上,以地缘位置和意识形态的传播力来说,南亚对于与之仅一山相隔的卫藏地区,显然要更具影响力。从印度方向选取一个成熟的宗教,用以对抗象雄人的苯教体系,要比向中央之国学习那套儒家体系要容易的多。

在印度诞生的诸多宗教中,佛教和印度教无异是最据影响力的两大宗教。在吐蕃王朝兴起的时代,印度教在与佛教、耆那教等后发宗教的竞争中,正重新获得优势,成为南亚次大陆统治者所信奉的宗教。不过,基于南亚文明在宗教问题上的包容性,这种此消彼涨的交替过程并不血腥。印度教在复兴并成为主导宗教的同时,也给了佛教等宗教以自然生存的空间。也正因为此,这一时期到访北印度的玄奘法师,才仍然有机会感受到佛教的存在。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到底选择哪一种宗教并不一定要经过深思熟虑,但对于一个王朝的统治者来说,这个决定却必须慎之又慎。以吐蕃王朝的角度来说,他们之所以急于引进一个全新的宗教,是希望在与近邻象雄王朝的竞争中,不在意识形态层面受制于人。然而以雅鲁藏布江中游河谷的位置来说,恒河平原同样会是一个潜在的竞争者。那些能够将文化和商业利益,输送上高原的通道,也一样有可能将来自印度的政治影响力带上来(在上世纪前半叶,这种情况就发生过)。基于这个理由,选择一个与印度统治者相同的宗教,作为自己的立国之本并不明智。相反,如果选择一个在南亚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成熟宗教,那么吐蕃就有机会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迅速完成自己的文明进化史。

类似的情况在俄罗斯从走向衰亡的东罗马帝国,接过东正教的大旗这一案例中,也同样发生过(伊朗选择伊斯兰教中弱势的什叶派,也是如此)。历史证明,这类选择的确很成功。最起码我们今天提到东正教、什叶派、佛教,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就是俄罗斯、伊朗、西藏三个板块。

说到这里,不妨提一下很多朋友期待解读的王玄策“一人灭一国”的传奇故事。单从中、印两国博弈的层面来看,这个故事的确容易激发起民族主义者的自豪感(让人感觉中国人在一千多年前,就“征服”过印度)。但结合到当时的地缘政治结构,这其实却是一次失败的尝试。因为作为帝国使者的王玄策,出使印度所执行的任务实际上和张骞类似。是为唐帝国在吐蕃背后的印度寻找战略盟友,以牵制这个强大的对手(虽然这时唐、吐两国,已经貌似化干戈为玉帛了)。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帝国使者在吐蕃的帮助之下,攻击了这个本该合纵连横的对象。

尽管王玄策有充分的理由(使团被劫杀)执行这次攻击行动,并且在战术上可圈可点。但从战略层面上来说,这无疑帮助吐蕃解除了背后潜在的威胁。对于被攻灭的印度政权来说,他们只会意识到自己是败于实际主导、执行作战任务吐蕃。试想一下,如果李广利或者后来远征西域的汉将,不是依靠帝国远征军,而是从匈奴借兵征服大宛等背汉国家的话(这和引导西域小国互相攻伐又不一样),会造成什么样的地缘政治后果,关于这次“远征”印度的得失就很容易盘算的清楚了。

回到阿里板块与卫藏板块的博弈问题上来。为对抗象雄王朝意识形态控制权所引入的佛教,最终也不负众望的成为了吐蕃王朝整合青藏高原的终极武器。当然,由于苯教作为吐蕃人信仰了数百年的土著宗教,在与佛教的碰撞中也多次在吐蕃内部引发了激烈的对抗。尽管佛教最终取得了胜利,但也在这种磨合中融入了非常多的苯教因素。我们今天所看到的藏传佛教,从本质上来说应该算是苯、佛两教的融合体。而那些让现代都市人感到神秘不已的宗教元素,实际上大多数都来自于苯教。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佛教为体,苯教为用”。

虽然苯教和象雄王朝,今天已经不复当年的辉煌,但在我们现阶段所参考的历史时段,它们却正处于兴盛期。那么张骞和后来的汉朝使者,有没有机会接触到神秘的阿里板块呢?阿里板块与我们正在解读的克什米尔板块,又是什么样的地缘关系?

当象雄人决定要阿里高原驻牧,并依靠这个板块在地缘位置上的优势,帮助自己从部落时代上升至“国家”时代时,也意味着阿里高原中的一些亚板块,将会是这种改变的基础。根据“水是生命之源”这个原则,阿里高原神圣的四条河谷,势必成为象雄王国地缘中心最为有利的竞争者。

由于年降水量均不到200毫米,阿里高原四条相对条件最好的河谷,在气候上也属于“温带干旱大陆性季风气候”区。这样的降水量意味着,我们甚至无法在这一地区看到印象中一望无际的草原。然而这样的降雨量,并不代表雨水就不重要了。相反,你越能多从海洋获得一些暖湿气流,就越有机会压倒竞争对手,成为人类的选择(气流带来的不仅是降雨,还有温度)

我们先来看看马泉河,目前在这条雅鲁藏布江源头地带所设立的行政区叫做“仲巴县”。如果以与印度洋季风的距离来看,仲巴县并无优势。所以这个日喀则地区最西部的县,直到今天仍然是一个以牧业经济为主的行政区。从位置上看,马泉河谷很明显是一个在板块划分上有双重属性的板块(即可归入阿里板块,也可视为雅鲁藏布江河谷地带的一部分),在地缘上也会成为东西两大势力争夺的焦点。这一属性在仲巴县的行政变迁上也得到了验证。

以马泉河谷的地理环境来看,它更应该在地缘板块划分中,被归入阿里板块。事实上,无论是在象雄、古格时期,还是红色政权入主西藏之前。雅鲁藏布江的源头也的确都是被视为阿里板块的一部分,并因此而成为苯教覆盖区。然而在那些习惯于分水岭原则的现代政治家看来,板块的整体安全会更更为重要。那些生活在边缘地区的族群到底是什么想法,本身的地缘属性又是否下同流域其它族群相似并不在考虑范围内。比如基于这个原则,生活在帕米尔高原之上的“高山塔吉克人”,就被分别划入了中国、塔吉克斯坦,乃至阿富汗境内。仲巴县的情况也是如此,1962年之后,原属阿里管辖的仲巴县成为了后藏日喀则地区的一部分。尽管这种看法看似提高了仲巴县的政治地位(毕竟日喀则是青藏高原中心板块的一部分)。但对于风俗、语言与其它三条河谷地区一致当地居民来说,这种变化却需要一个痛苦的适应过程。

其实作为阿里板块的边缘亚板块,马泉河谷被政治上占据主导地区的卫藏所吸收,几乎是无法避免的趋势。就象中央之国的核心省份,现在也已经顺着河谷,将行政线划上了青藏高原一样(尤其是四川省)。单从位置来看,这样的边缘地区,也很难成为所属板块的核心地区。阿里板块要想成为与卫藏地区相抗衡的板块,还必须在其它三条河谷中挖掘潜力。

既然马泉河谷在气候和位置上都不太可能成为阿里地区的核心板块,那么其它条河谷当中,谁又能够在综合指数上占据优势呢?我们先来看看与马泉河紧邻的,位于其西南方位的孔雀河。如果说马泉河与印度洋季风的距离过远,是影响它地缘潜力的最大问题所在,那么孔雀河在这个问题上可以说是四条河谷当中最具优势的了。

从地理结构上看,藏语名“马甲藏布”的孔雀河是最有可能,真正与玛旁雍错相连的河流的。不过,如果当初的地质运动在这个区域稍微作出点变化。最有可能成为孔雀河源头的,应该会是鬼湖拉昂错。要是这样的话,拉昂错也就能够成为一个淡水属性的吞吐湖,并与玛旁雍错同享“圣湖”的光环了。虽然没有与圣湖相连,是孔雀河与拉昂错共同的遗憾。但就孔雀河谷来说,来自印度洋方向的影响,才是它真正能够成为阿里高原内部重要板块的原因所在。

以诗人的视角来看,阿里高原之所以被视为“世界屋脊的屋脊”、“西藏的西藏”,是因为四条发源于喜马拉雅山北麓的河流,不甘心被封闭在高原之上成为一条内流河,而选择了绕过、穿越喜马拉雅山脉,奔向了海洋。相比选择绕道的雅鲁藏布江、印度河,孔雀河所指向的“卡尔纳利河”,穿越喜马拉雅山的路程,算是最接近于直线的距离。仅仅在喜马拉雅山脊线以北穿行了100公里出头,它就找到了一个天然缺口,进入到了喜马拉雅山南坡。在纵穿尼泊尔西部地区之后,汇入了恒河平原,成为了恒河左岸的一条支流。

以此来看,孔雀河谷实际相当于喜马拉雅山脉北坡中的一个山间盆地。或者说处于喜马拉雅山脉内部,一条西北——东南走向断裂带的北部。今天建制于此的行政区叫做“普兰县”,我们也因此可以将这个狭长山间盆地叫做“普兰盆地”。基于这种地理结构上的特别性,普兰盆地与成为了阿里地区与恒河平面进行直接沟通的交通枢纽地区(这样的结构,非常类似于亚东谷地,整体象是西藏地区切入喜马拉雅山脉腹地的一个突出部)。

进行这样交流的天然通道,无疑是穿越今天尼泊尔西境的孔雀河——卡尔纳利河谷,然而从地缘政治角度看,印度教徒更希望拥有一条直接通往普兰盆地,并快速接近圣湖、圣山的通道。所谓路是人走出来的,尽管这样做需要在卡尔纳利河右岸的几条支流中转换,但对于朝圣者来说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以今天的技术而言,架桥铺路已经不存在技术障碍了)。问题在于,印度想直接拥有对接普兰盆地的愿望,也使得印度、尼泊尔两国在普兰盆地西南部,出现了一块争议区。如果仔细观察地图,我们会发现在尼泊尔的西北边境,中、印、尼三国交界的这个点上,有一块向尼泊尔方向陷入的,面积75平方公里的区域,是用虚线标注的。这块叫做“卡拉帕尼”土地,正是印、尼两国最重要的领土争议地区。

对于印度来说,卡拉帕尼意味着通往玛旁雍错的朝圣通道。当然,这并不是说从更西边的点上,就一定不能翻越分水线进入孔雀河谷了。只是当你有能力,控制最佳入口时,为什么不这样做呢?(这个突出部翻越分水线的难度最低)。实际上,回顾历史来看印度这样做其实已经有些得寸进尺了。在古典时期,那些习惯了热带平原环境的印度君主们,本身并没有欲望和能力,去控制在包括喜马拉雅山南坡山地在内的,那些次大陆边缘山地的。印度今天之所以能够在这些山地中存在,并与相关国家发生领土争议,有赖于当年英属印度的身份。

今天印度在克什米尔和藏南为两片山地的利益诉求,都是源于这种地缘背景。从这个角度说,英国人算是为印度做了件“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好事。只不过,被这一“好事”损害利益的,并不仅仅是巴、中两国。以受损领土面积来看,尼泊尔所受的伤害要大的多。今天中印两国之所以在克什米尔与尼泊尔之间,存在所谓“中段争议区”,是因为在19世纪初,战败于英国人的尼泊尔王国,被迫将萨特莱杰河(象泉河下流)以东的大片喜马拉雅山脉南坡山地,割让给印度的原因(当然是“英属印度”了)。

对于英国来说,这样做可以保证恒河流域的上游部分,完全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如果不是廓尔喀战士英勇善战的话,相信英国人一定还会想办法依照分水岭原则,让流域上属于“恒河中游左岸集水区”的尼泊尔成为英属英国的一部分。这些给大英帝国留下深刻印象的山地军人,甚至直接影响到了英国陆军的建制体系。直接今天,定期从尼泊尔境内征召“廓尔喀雇佣兵”,并派之执行最为艰险的海外军事任务,仍然是英军的重要传统。基于经济原因,尼泊尔自己通常只能得到三流的廓尔喀战士了(二流的会被印度挑走)。

回到我们最为关注的孔雀河谷的话题上来。孔雀河谷开口向南,地势相对较低(3700米,与拉萨海拔相当),且直线对接南亚次大陆的地理优势,使得河谷本身成为了阿里板块之中,难得一见的气候湿润地区。这种情况,在之前我们解读过的,正对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林芝地区也出现过。普兰、林芝两个行政区,也因此都得到了“小江南”的美誉(后者名气要大的多,是“西藏小江南”;前者是“阿里小江南”)。

既然被形容为“江南”,那么孔雀河谷当中的低地,自然也就是阿里板块最具农业开发潜力的板块了。事实也的确如此,虽然普兰县所拥有的耕地数量还不及当年四川盆地“大地主”刘文彩一家所有的土地(刘家有12000亩土地)。但那11000多亩耕地中所出产的粮油,已经占据了整个阿里地区总产量60%的份额。由此可见普兰盆地在阿里经济结构中的重要性。

基于普兰盆地的地缘位置以及农业潜力,这个板块无疑也成为了象雄、吐蕃、古格,乃至后来西藏地方政府势在必得的边缘板块。问题是,这并不代表孔雀河谷就一定会成为整个阿里地区的地缘政治中心。

孔雀河并非唯一走捷径穿越喜马拉雅山进入南亚次大陆的河流。在它的西侧约200公里处,象泉河同样觅得路径进入印度,变身成为了五河流域中最东侧的“萨特莱杰河”。尽管印度河流域中下游地区,整体属于不受季风待见的,干旱的热带草原——沙漠气候区。但象泉河所对应的萨特莱杰河,已经刚才能够搭到季风区的边了。这也使得印度所分得的以萨特莱杰河平原为主的这片“旁遮普”地区,在气候类型上“晋升”至半干旱的季风气候区。

尽管萨特莱杰河平原只能算碰到季风区的边,它那4、500毫米的年降水量,在印度已经算是最干旱的区域之一了。但这些水气,在顺着萨特莱杰河谷,上溯到喜马拉雅山北麓时,还是为象泉河谷带来的将近200毫米的降水量。在大部分地区,降水量只有几十毫米的阿里高原,这样的降水量已经足以让象泉河谷在植被覆盖上,拥有明显的比较优势了。我们甚至可以在海拔较低象泉河谷中,看了阿里地区难得一见的乔木。

今天建制于象泉河谷的行政区叫做“扎达县”。我们也可以将象泉河所流经的这段低地,称之为“札达盆地”。鉴于二者都拥有直通季风区的通道,普兰盆地与札达盆地在降水量上基本处于同一数量级。也正因为如此,在争夺“阿里小江南”这个荣誉称号的问题上,札达县同样不愿让普兰独美。

相比札达盆地,普兰盆地最大的问题在于它的纵深。象泉河在喜马拉雅山北麓所流淌的距离要远大于孔雀河,河谷低地的纵深也在宽阔的多。即使札达盆地中,适合农业开发的点与普兰盆地相比并不明显优势。但象泉河两岸用来支撑游牧经济的植被,也要比孔雀河谷更多。当然,占据普兰盆地的部族也可以想办法向下游的卡尔纳利河谷发展。不过,在完全面向印度洋的喜马拉雅山南坡地区,气候、环境将阿里高原大相径庭。即使有人口顺着河谷迁移过去,用不了多长时候也会发展成一个独立的民族。今天的尼泊尔人,能够独立生存于喜马拉雅山南坡地区,也正验证了这个推论。

地缘位置,是象泉河谷更有机会,成为象雄王国地缘中心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我们一直在强调,南亚次大陆最初的文明是形成于印度河流域的。而无论雅利安人还是后来入侵印度的其它民族(从海上而来的英国人除外),都会先在印度河平原完成第一波融合之后,再向东侧的恒河流域扩张。这也意外着,对接印度河平原的象泉河谷,在比对接恒河平原的孔雀河谷拥有先发优势。当气候、纵深、地缘位置这几样指标综合在一起比较时,扎达盆地相比普兰盆地的优势就十分明显了。正因为如此,象雄王国和后来的古格王国时期,政治中心都是写定位于象泉河谷的。直接今天,我们仍然能够在扎达县城西面的象泉河畔,看到依山而建的,规模宏大的古格王国城堡遗址(在电影《画皮2》中,曾经作为重要背景出现过。电影中的的湖,则是前面解读过的“羊湖”)。

只关注时政的朋友,注意到札达这个地名,很可能是因为这个县级行政区所管辖的,正是中、印两国的中段边境。在国际部分我们也就这段边境,作过一个大致解读。当今天的我们,以更为微观的视角来审视这段边境线时就会发现,虽然象泉河谷隶属于印度河流域,但它所对应的这段喜马拉雅山南坡地带,绝大部分却是恒河流域上游地区的集水区(萨特莱杰河流域以东部分)。基于恒河在印度的核心地位,无论是出于地缘政治打算的英国人,还是包含了宗教诉求在内的印度人,都希望以分水岭原则为基础,完整的控制恒河上游山地。

仔细观察那张《克什米尔及其周边地区地缘结构图》,我们就会发现,印度在中印边境中段所力争并占领的四个争议点当中,东部二个正是恒河上游的两处源头。也正因为如此,当年我们才会判断出,这两块至今仍留在中国地图中的争议点,很有可能在未来的谈判中,被交换出去。

象恒河源头这样明显处在分水线以南的板块,都有可能成为争议地区,那么象泉河这种出境河流,就更容易引发纠纷了。事实也的确如此,中印边境中段地区的另两个争议点,也正是处于象泉河及其支流的河谷中。鉴于中、印边境的解读,并非我们这一阶段的重点,大家如果想了解具体情况,可以参照本回的相关附图。

对于生存在古典时期,曾经控制阿里高原的象雄、吐蕃、古格人来说,并不会有今天这种寸土必争的烦恼。他们所关注的,只会是一个板块中真正能够直接服务于人类生存的点。从这个角度来说,札达、普兰两盆地中,那几块规模不大的,适合进行农业开发的土地,才是转型升级的象雄王国,所真正需要关心的地方。有了这些耕地之后,札达、普兰两个盆地的经济,也就升格为“半农半牧”的经济格局了。

在吐蕃王朝开始分裂后,试图在阿里地区创立古格王国的王室后裔,曾经将自己的三个儿子分封于阿里地区最重要的三个点上,史称“阿里三围”。这三围就包括有一定农业基础的札达、普兰两盆地。根据我们先前的分析,马泉河流域受环境所限,并没有什么机会补充进能大规模提升人口数量的农业技术。排除掉这个竞争者之后,阿里三围中的最后一围,应当毫无疑异的花落狮泉河谷了。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既然我们不能指望从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北上的印度洋季风,在喜马拉雅山北麓西行了一千二百多公里后,还能为马泉河谷带来多少降雨。同样的,穿越整个克什米尔高原,弯了个九十度大弯,才上溯至阿里高原的印度河谷,也没什么机会为狮泉河谷带来印度洋的水气。这也使得狮泉河谷的整体环境,呈现荒漠与半荒漠的状态。

当然,以我们在中亚的经验来看,这类气候干旱少雨的地区,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聚落人群。那些高山雪水总是有机会在河流穿越的低地,形成规模不等的冲积扇,并滋养出绿洲来的。在狮泉河谷,同样存在这种河水漫流而成的天然绿洲。这些绿洲中最主要的植被,并非乔木(这种海拔,乔木已经基本机会生长了),也非草本植物,而是一种叫做“红柳”的灌木。对于游牧经济来说,绿色就代表着生机。因此狮泉河畔的这些红柳滩,也曾经为古象雄王国、古格王国的经济作出过贡献。

然而这类依靠高山雪水恩赐而在荒漠地带形成的特例,生态环境注定是十分脆弱的,农业开发的风险也是很大的。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今天领有狮泉河谷的“噶尔县”在尝试开发时就犯过巨大的生态错误。在将那些自然生长的红柳砍伐殆尽后,狮泉河谷的生态环境开始急剧恶化。风沙很快将抢在人类完成开发之前,渗透至将那些曾经红柳覆盖的河滩低地之上。以至于狮泉河谷被贴上了“沙漠城”的标签。

说到这里,我们需要解释一下“狮泉河”的覆盖范围。实际上印度河在阿里高原拥有两条体量相近的上源:一条发源于冈底斯山脉北麓,源头指向冈仁波齐峰的北坡;另一条则位于冈底斯山脉以南,看起来最有可能与圣湖玛旁雍错建立联系。一般所指的狮泉河(藏语名“森格藏布”),指的是北边这条。今天噶尔县的县城所在地“狮泉河镇”,也兴建于此;南边这条与马泉河同处冈底斯——喜马拉雅山脉谷地的,则叫做噶尔藏布。这两条河流在冈底斯山脉西端会合之后,很快便流出了国境,进入了印控克什米尔地区。

这两段分别位于冈底斯山脉南北两侧的河谷,都属于我们所说的“狮泉河谷”。两河汇合之后所注入的那个板块,虽然今天被归入克什米尔的概念。但抛开政治原因,我们更应该将之单独标注为“拉达克”。从流域角度来看,我们也可以认为拉达克板块内所流淌的那段印度河谷,是狮泉河的下游。那么阿里三围中的最后一围,会是拉达克吗?

关于阿里三围中这最后一围,到底是不是拉达克,历来有不同的说法。从地缘角度上来看,这个问题实际牵扯到,象雄或者古格王国的范围问题。再往深了说,就是阿里高原乃至青藏高原,能够控制拉达克的问题。从双方的地缘关系来看,这种控制力并不是恒定,而是在一直变化的。这种变化也可以从历史和现状得到验证。

对于绝大多数关注到拉达克的人来说,拉达克的“小西藏”之名,以及与西藏相连的地理关系,已经足够证明它与西藏乃至中央之国,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了。只不过,这种浅层次认识还不足以解开我们心中的疑惑。在后面的内容中,我们也将逐步接近真相。

在我们顺着狮泉河水步出国境,去探究拉达克以及克什米尔这两个热点板块之前。还需要在阿里高原之上再仔细搜寻一下,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重要板块。尽管现在看起来,四条外流河的情况已经大致清楚了,但不要忘了,不一定只有外流河才能聚落人群。我们之所以认为外流河在地缘竞争中会更有机会,很大程度是因为它能蓄积大量的淡水,并因此而避免周边土地环境恶化。那么有没有现在虽然不能外流,但本身又能蓄积大量淡水的低地呢?这种情况当然有了,最起码我们在中亚——西域已经看到很多案例了。而在阿里高原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也同样存在这样一个板块。以其在中印边境纠纷中的知名度来看,这个叫做“班公错”的地方,并不输于阿克赛钦和藏南。

在那些显示中印边境纠纷的地图上,班公错的经常会被误认为是阿克赛钦的一部分。实际上从地缘关系来看,班公错并非阿克赛钦向南延伸的一个小尾巴,而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地缘板块。人类发现并居住在班公错流域的时间,要远早于在上世纪初还被当成无人区的阿克赛钦盆地。早在象雄王国时期,班公错流域的东部就已经成为了王国内部的核心板块。而在古格王国时期,由于阿里政权已经丧失了对拉达克的控制力,因此阿里三围中的最后一围,也明确的指了了班公错流域的东部。

今天在西藏自治区的行政区划中,班公错流域的中国部分所建制的县级行政区叫做“日土”。在关于阿里三围的传说中有三句歌谣,即:“雪山围绕的普兰、岩石围绕的扎达、湖泊围绕的日土”。文艺青年们在看到这三句歌谣时,眼前一定浮现出一片非常浪漫、圣洁的景象。但对于以地缘视角来审视问题的我们来说,这三句话却明白无误的向显示出了,它们各自的地理特点。

孔雀河谷的狭窄,造就了普兰盆地雪山环绕的直接印象;而纵深要宽阔许多的象泉河谷,就更容易让人关注到扎达盆地,那些因整体干旱环境而缺乏植被覆盖的土地了。至于班公错流域,最为惹人关注的当然就是班公错湖了。只是当我们把视角拉高时就会发现,班公错湖并非只是一个孤立存在的湖区。它事实上是处于一个更大的地理单元——大湖盆地带的东端。要想理清班公错的地缘位置,我们必须先对它所隶属的整个盆地带,有一个比较清楚的认识。

在解读蒙古高原时,我们曾经阿尔泰山脉与杭爱山之间,发现过一个内流的大湖盆地区。同样的,青藏高原之上的这个大湖盆地带,也是由南、北两条高地包夹而成了。不过鉴于青藏高原的整体海拔过高,我们在一般的分色地图上很难感觉到它的存在(甚至无法看清山脉的走势)。

附:青藏高原地缘结构图

从地理结构上看,所谓“大湖盆地带”所指向的是藏北高原——唐古拉山脉,与冈底斯山脉——念青唐古拉山脉之间这条,纵贯青藏高原东西的低地带。由于盆地带的绝大部分地区属于内流区,那些从两侧高地汇流而下来的淡水,最终基本上就只能在一个个低洼的盆地中,蓄积出一个个湖泊了。我们之前曾经提到过的纳木错,就是这些大湖中的一员。

虽然整个盆地带,蓄积了青藏高原最为庞大的湖泊群,但这并不代表这条低地带就完全是一个封闭的内流区。我们会发现,怒江的源头正是指向这个板块的东端,而它与雅鲁藏布江的分水岭就是念青唐古拉山。如果我们把雅鲁藏布江河谷地带视为高原上的“农业板块”的话,那么大湖盆地带就是一个纯粹的牧业板块了。由于念青唐古拉山的阻隔,大湖盆地带并没有机会从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这个直面印度洋的开口沾光。同样的,唐古拉山脉也断绝了它们从太平洋得到水气的念想。只有源头延伸入板块东部的怒江,才有机会通过下游谷地带,为盆地东部带上来些水气。

这种环境差异,也意味着念青唐古拉山脉,成为了今天西藏板块的一条地缘分割线,或者说农牧分割线。漫长的历史中,山脉南部的雅鲁藏布江河谷,由于可以通过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这个缺口享受到印度洋的水热资源,加之相对较低的海拔,而逐步进入了农业经济时代。当然,你永远不能指望与海洋之间障碍重重的这些内陆板块,能够象东亚半岛那样成为纯粹的农耕文明覆盖区。我们在高原之上所称的“农业板块”,大部分都会在自己的边缘山地,补充部分牧业经济进来。

至于念青唐古拉山以北,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单从年均降水量来说,盆地带东部倒也有250——400毫米左右,然而本板块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海拔。平均4500米以上的海拔,使得整个地区的热量严重不足,甚至没有绝对的无霜期的。好在,在这种水、热条件下,虽然无法进行大规模农业开发,但却还足以在这片土地上滋养出连片的草原地带。今天我们去查找板块内相关行政区的资料时,就会发现本地区在经济定位上基本都是“纯牧业县”。

在地理结构划分中,藏北高原的范围通常会包括冈底斯山脉——念青唐古拉山脉以北至昆仑山脉之间的地带。这就是说,我们今天单独划分出的这条“大湖盆地带”,也可以算是藏北高原的一部分。由于藏北高原又名“羌塘高原”,所以这条盆地带中所生长的草原,被称之为“羌塘草原”。相信在历史上,生活在羌塘草原上的那些游牧部落,也曾经与源自雅鲁藏布江河谷地带的吐蕃人进行过博弈。只不过,基于雅鲁茂布江河谷在经济、人口、文化等方面的综合优势。最终这一游牧板块也成为了农牧混合的藏文化体系的一部分。

对于当年的吐蕃人来说,征服现在被“那曲地区”所覆盖的这片大湖盆地带东部地区,是非常重要的。这片草原的存在可以保证吐蕃王朝的机动性,并以农牧混合的优势体向安多、康巴地区渗透。值得注意的是,在今天念青唐古拉山西北部的大湖盆地带中部,有一个县也是以“安多”命名的。安多的藏语意思,我们前面已经解释过了,是下部、尾部的意思。从地缘层面来理解的话,也可以解读为边缘地带。对于雅鲁藏布江河谷来说,安多县所在的游牧属性的大湖盆地带,可以说是边缘地带。而当吐蕃人整合好唐古拉山脉以南地区,继续向北渗透并控制整个青藏高原时,今天青海省境内的藏区,又成为新的“安多”了(参考东夷概念的变化)。鉴于吐蕃人和他的后代,没有办法从东亚农耕民族手中夺取河湟谷地作为新的农业中心,这些让低海拔族群望而生畏的新、旧安多地区,最终的地缘向心力,所能指向的就只能是高原当中最大的农业板块——雅鲁藏布江河谷了。(横断山脉河谷地带农业基础虽然也不错,但太过支离破碎了)。

如果说怒江将源头部分伸入大湖盆地带的东端,并为之带来了草原生长的希望,那么板块西端的希望又在哪里呢?

从位置上看,大湖盆地带的另一个最接近海洋气团的板块,无疑就是“湖泊环绕的日土”了。这也是整个大湖盆地西段,最有可能出现外流河的地点。这样看起来,班公错是否外流,就成为决定整个板块命运的焦点问题了。从外形来看,班公错并不是一个标准的盆地型湖泊,而是一个东西长约155公里,南北宽约15公里的峡谷型湖泊。根据我们的经验来看,这种形态的湖泊更多出现在筑坝而成的高山水库中。如果不是人工建筑的,那最大可能就是由于某一次地质运动,而形成的堰塞湖(就象羊湖那样)。

班公错是不是个堰塞湖,目前还没有相关研究成果。但从它与西侧印度河流域之间那仅仅6米高的分水岭来看,这种情况还是很有可能发生了。最起码在历史的某一时期,班公错湖之水可能会漫过这条分水岭,注入印度河谷。这种情况在解读伊塞克湖与楚河的地理关系中,就曾经出现过。伊塞克湖在丰水季节就会漫过与西侧楚河流域那仅仅十多米的分水岭,注入楚河上游的科奇科尔河。

我们之所以纠结于一个湖泊是否外流,或者说是否在某一阶段可能外流,是因为这事关整个湖区的排盐问题。诚如我们之前多次分析过的那样,一个完全封闭的内流湖,不可避免的会因为矿物质的沉淀而变成咸水湖。随着盐度的增长,周边的环境也必将进一步恶化。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你最起码应该让自己有机会周期性的成为一个吞吐湖。中国人总结出的所谓“流水不腐”,在这个问题上也同样适用。

由于能够勉强跻身吞吐湖的行列,伊塞克湖现在算是一个能够养鱼的“微咸湖”了(现在由于水资源开发,已经没可能吞吐了)。与之相比,旅游至班公错的游客应该会感到更加的惊喜,因为你们看到的会是一个景色奇美的高山淡水湖。这似乎更加让我们坚信,班公错在历史的某一时期,曾经是印度河流域的一部分。以其位置来看,将其定位为印度河的源头湖也不为过。那么情况是否真的如此呢?对此,我们只能说不确定。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班公错的情况更象是巴尔喀什湖的翻版。我们之所以能够在中国境内的班公错湖喝到淡水,是因为国境线另一边的湖区,承担了沉淀矿物质的责任。

以国境线来划分班公错的东、西两部分,并不是一个严谨的说法。虽然在印度地图上,班公错湖区的划分,是以其东西两部分之间,那宽仅五米的河道来分割的。但在中国的地图上,国境线还要再向西推进至咸水湖部分向北的转折处(实际控制情况也是如此)。结合整个班公错争议区的轮廓,以及班公错流域的范围来看(注意在《克什米尔及其周边地区地缘结构图》中观察河流的位置),我们会很容易发现,印度方面所力争是:将整个西段也就是咸水部分,划入自己的领土。而中国方面更希望将班公错的咸水部分再依其自然结构一分为二,将东部湖区(咸水部分)及其相关流域,纳入自己的管辖范围。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顺势将班公错南边的“曼冬错”顺势的划入中国领土(基于同样的理由,印度也想得到半个曼冬错)

附:班公错湖形势图

抛开中、印两国从欧洲人那里传承来的那些规则、法理,单从班公错地区的地缘归属来看,整片湖区由控制阿里高原的政权控制应该更为合理。班公错湖区的地缘核心是在湖的东南角,一条叫做“玛嘎藏布”河流的河口三角洲地带(也就是今天日土县城“日土镇”所在的板块)。从地理环境角度来看,这种选择是非常合理的。无论试图在班公错湖地区聚落的人类,是以渔、牧还是农业经济为主,这种对接淡水湖的河口湿地都是最具开发潜力的。

事实上,红色政权、古格、吐蕃,乃至最早的象雄王国都不是东班公错湖地区最早的开发者。人类进入玛嘎藏布三角洲地区的时间,要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在日土旅游的朋友,不仅能够看到公元前三世纪——六世纪,象雄王国时代在此所留下的岩画,还能够找新旧石器时代的遗址。这些证据都足以证明,班公错湖地区并不是一个封闭的板块。

鉴于班公错湖东淡西咸的水质,人类选择在湖的东南部发展也是自然选择。然而从地缘控制力来看,这种侧重东南的发展方向,也必然影响到了对西部咸水湖地区的控制力。如果没有来自西方的竞争者,日土的统治者当然可以很自然的认为,自己是整个班公错地区的主人。但一旦强有力的竞争者从西部入侵的话,那么之前被视为边缘地区的地方,就很有可能会失去了。在今天的地图上,伊犁河谷被中、哈两国从中分开,就是基于这样的地缘背景。如果清帝国在打败准噶尔人,入主伊犁河谷之后,能够预料到俄国人会在若干年后,从此方向强势入侵的话。帝国的统治者在伊犁河谷筑城时,也许就会想到在河谷的入口处构筑军、政设施了。这样的话,在后来和俄国人的谈判过程中,保有整个伊犁河谷的机会将会大的多(当然,这样要求古人有先见之明有些过分了)。

现在我们已经为阿里板块找到了普兰、札达、日土这三个最具农业潜力的点了(三者之中,日土的农业基础最薄弱)。尽管整个阿里地区还是属于牧业为主的板块,但这些农业板块的加入无疑极大提升了阿里政权的竞争力。特别是当象雄王国从游牧部落状态上升至半定居的王国时代时,这种农业成份的加入显得尤为重要。

如果仅仅把视线锁定在中国境内。阿里板块的最大竞争者,无疑是雅鲁藏布江中游河谷的卫藏地区。然而当我们无视北京、新德里这两个外来政治力的存在,仅仅从地区博弈的角度来看,就会发现象雄也好,古格也罢,这些以阿里为根的政权所面临的竞争,并非仅仅来自雅鲁藏布江中游河谷地带。另一条从阿里高原起源并向西延伸的河流“印度河”,也同样在喜马拉雅山西北部切割出了一片高原河谷地带。而从地缘关系来看,这片被称为“拉达克”的河谷地带,与阿里高原的地缘关系要更近些。

拉达克既然被称之为“小西藏”,那么它与西藏地区的关系就不仅仅是地理相连的问题了。因为仅仅是地理相连是不足以造就相近的族群意识、文化的,拉达克地区能够同样成为藏民族的载体,表明其与青藏高原有着相似的地理环境,抑或其本身就是青藏高原的一部分。那么拉达克究竟是不是青藏高原的一部分呢?

喜马拉雅山脉作为青藏高原在南部的地理边缘,已经是一个人所尽知的共识了。从这一点来看,拉达克应该是有资格被纳入青藏高原的范畴的。因为这条世界最高的山脉,并非完全处于中国和南亚国家的边境线上,它的西端位置实际是处在今天的印控克什米尔当中。印控克什米尔内部的两大板块:拉达克与克什米尔盆地,则分别处于喜马拉雅山的北部及东南部。

并不是说与喜马拉雅山沾边的土地,就天然属于高原族群的覆盖区。喜马拉雅山脉的南麓能够接收到大量印度水气的山地,就因为环境过于湿润而不是藏民族的天然领地。通过之前对高原地缘结构的分析,我们会发现高原文化的环境背景整体是非常干燥的。至多400多毫米的降水,以及高海拔所带来的空气、温度方向的变化,是之形成有别于周边其它民族文化的基础。从这个角度来看,喜马拉雅山北麓更容易成为藏民族及其先人,自然渗透的方向。

当然,仅仅依靠一条山脉的延伸,并不足以支撑在拉达克地区,形成与青藏高原类似的高原环境。不过我们很容易在地图上发现,喜马拉雅山并不能算是一个出头者。在它的北面还有喀喇昆仑、昆仑两大山脉平行向西延伸,并最终对接上了帕米尔高原。

在青藏高原西端的山脉中,喀喇昆仑山的存在显得很特别。它并不象其它几条山脉那样纵横千里,如果不仔细辨认,我们很容易将之认为是旁边哪一条山脉的延伸。但就地理位置而言,喀喇昆仑山脉又是极其重要的。它不仅象一个桥梁一样,将青藏高原与帕米尔高原连接起来;同时还承担了塔里木盆地与南亚次大陆分水岭的作用。

对于我们将要解读的拉达克地区来说,喀喇昆仑山的存在同样重要。从地缘角度我们可以认为,所谓拉达克地区所指向的,就是喀喇昆仑山脉东段与喜马拉雅山脉西端之间的谷地(毕竟只有相对低地,才适合人类聚落)。不过这两大山脉之间倒并非紧密相连,因为在它们之间还有一个第三者强势插入。而这条以“拉达克”命名的山地,也是拉达克地区的核心山地。

以地理结构来看,拉达克山其实可以算得上是冈底斯山脉的西部延伸。如果拉达克现在归属于中国领土的话,地理学家们估计会很有可能这样归类。果真如此的话,也意味着中国实际占有了整个青藏高原(除了面向印度洋方向的坡地)。当然,拉达克山也有脱离冈底斯山脉的理由,因为二者之间存在一条明显的断裂带。相应的那些从两侧山地汇流而下的雪水,同样没有理由放过这条明显存在的断裂带。事实上我们对于流经这条断裂带的河流已经非常熟悉了,它就是狮泉河下游河谷(森格藏布与噶尔藏布交汇点以西部分)。

由于狮泉河——印度河谷的存在,我们其实很难确定到底哪个点才是拉达克山与冈底斯山脉的分割点。有鉴于此,中印两国在这个位置上出现领土争议也就不让人奇怪了。比起象泉河谷的争议点,狮泉河谷中这片约1900平方公里的争议地区要大的多。通常关注中印边境争端的朋友,也会很容易注意到这块叫做“巴里加斯”争议地区。

巴里加斯地区的争议领土据信大部分为印度方面所控制。至于双方到底是怎么分割的,并非是我们当下所要分析的重点。如果要我从地缘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只能说这的确是一个地理分割不明显,而又容易产生纠纷的位置(想看中、西段争议领土地缘结构的朋友,可以参考《克什米尔及其周边地区地缘结构图》)。对于一些愿景更为远大的朋友,它们可以会不屑于关注象巴里加斯这样的争议点,就好像有人认为钓鱼岛不是重点,拿到琉球才是最终解决方案一样。

要是拉达克能够如这些朋友所愿有一天归入中国的话,上述问题当然就不存在了。只是那样的话,中国和巴基斯坦之间在今天克什米尔印巴停火线的北段,可能也要协调一番了。好了,未来的事情也无法预测。我们还是为那些图谋拉达克的朋友,寻找一下地缘上的证据好了。

在拉达克山强势插入喀喇昆仑山脉与喜马拉雅山中间之后,拉达克地区内部也很自然的被分为二个区域了。一个就是拉达克山北麓与喀喇昆仑山之间的谷地;另一条则是拉达克山南麓与喜马拉雅山之间的谷地。如果以河流来为这两条谷地命名的话,那北部河谷我们可以称之为“什约克河谷”;南边这条则是“印度河谷”。两条河流最终的汇集地就是拉达克山的西端。

单从河流的名字我们也可以看出,南边这条夺取印度河之名的河谷,是拉达克地区的核心河谷。什约克河的话,就只能作为印度河上游的一条支流而存在了。造成二者之间这种差别的根本原因,并不在于气候环境。由于喜马拉雅山的阻隔,印度河谷(拉达克部分)的降雨情况,并不会比多了一道山脉阻隔的什约克河谷好上多少。仅仅数十毫米的年均降雨量,使得整个拉达克地区的农牧业,更多只能依靠高山雪水的滋养。

真正能够让拉达克地区在青藏高原中脱颖而出,成为一个独立地缘板块的原因在于它的海拔。这个海拔当然不是说那几条高大山脉的海拔了,河谷低地的海拔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简单从狮泉河——印度河的走向上,大家应该也已经意识到了。拉达克境内的印度河谷,海拔肯定要比狮泉河谷更低。事实也的确如此,拉达克地区河谷海拔的最低点,约在3600米左右。与中国境内的阿里三围(普兰、札达、日土所在的盆地)大致相当。

我们知道,除了水以外对植被生长影响最大的就是光热资源了。具体到农业来说,可以用“无霜期”这个概念来作参考标准。而纬度与高度则是影响无霜期的两个重要因素。在青藏高原的西、南部,能够低至海拔三千六七百米的高度,意味着你比其它河谷更有机会成为板块的农业中心。

在阿里板块的四大流域当中,象泉河与孔雀河在板块内部已经降至了这个高度。这两条河谷也因此成为了阿里板块的地缘重心。至于马泉河则没有那么幸运了,它的高度只能让为象雄或者古格王国的牧业经济提供支持。并由此而成为整个王国的边缘板块。至于狮泉河谷的问题,也同样出在这。如果当年的象雄人想在狮泉河流域,找到一个适合开发部分耕地并定居的点,今天中国境内的狮泉河谷应该会让他们感到失望的。象雄人需要顺着河谷向西走的更远,在拉达克山南麓才会找到最适合聚落人口的河谷。

对于象雄人来说,利好的消息是印度河谷(拉达克部分)的地缘潜力,远不如雅鲁藏布江中游河谷。这使得立足阿里的政权,有机会顺着狮泉河控制这个板块。同时,来自雅鲁藏布江的吐蕃人,或者后来的西藏地方政府,也同样可以在控制阿里高原之后,顺着这个路径控制拉达克。

在象雄王国时期,拉达克地区也的确因此而成为了王国的核心控制区。然而问题在于,拉达克地区并不能算是阿里高原的一部分,体量上也不足以成为阿里的附属板块。以低地面积来说,拉达山南北的河谷纵深其实与阿里地区处于同一数量级。即使最初的控制力量来自于阿里高原,但那些被迁徙、分封到此的族群,以及作出决定政治家,也很容易发现拉达克地区能够作为一个独立板块,支撑他们形成能够与阿里板块相对抗的王国。

阿里、拉达克这种同级别竞争关系,也可以从今日二地区的人口数量对比中看出。拉克达山南北两条谷地的人口,与拥有四河(象泉、狮泉、孔雀、马泉河)一湖(班公错湖)的阿里地区,人口都在10万左右。也就是说以地缘结构来看,拉达克地区与阿里地区其实是相邻的竞争者。双方对自己的邻居都没有绝对控制权。如果主导力量来自潜力超凡的雅鲁藏布江中游河谷地带(人口潜力达到百万数量级),将这两个板块同时纳入自己的控制范围并没有问题。但如果只是这两个板块竞争,情况就很难说了。

这种情况在吐蕃王朝陷入分裂,阿里地区出现独立的古格王国之后就曾经出现过。最终这个神秘的王国,就是被同样由吐蕃后裔所建立的拉达克王国所灭。只不过,在更为强大的卫藏地区介入之后,阿里、拉达克地区又都重新归入更高层面的政治体系了。然而,对于拉达克地区有影响力的,并非只有卫藏地区。即使在古典时期,那些来自南亚次大陆平原地带的印度雅利安人,看起来软弱无力。但那些从中亚山地渗透而来的穆斯林,对拉达克地区却形成了实实在在的压力。而这也直接导致了拉达克地区,成为了伊斯兰属性明显的克什米尔板块的一部分。

在中央之国的控制力能够延伸到拉达克时(清朝),拉达克山南麓的这段印度河谷曾经被标注为“拉楚河”。有朋友建议我为了显示中国曾经对这片土地的控制,应该沿用这个旧名。其实名字只是一个标签罢了,用什么名称并不会改变事情的本质(虽然政治家们倒是很热衷于此)。不过用拉楚河之名的话,可以将这段印度河谷独立出来,写起来倒也用另行标注了。所以我们在接下来的内容中,我们还是沿用这个名称好了。

以地理结构来说,拉楚河流域的直接竞争对手应该就是拉达克山北麓的“什约克河”流域了。在这场地缘竞争中,拉楚河谷显然占据了上风。因为顺着拉楚河上溯,能够直接阿里高原——雅鲁藏布江中游河谷地带;而沿着什约克河一路向东的话,迎接你的将是人迹罕至的阿克赛钦和藏北高原。

很显然,最初进入拉达克地区的高原民族,应该是顺着狮泉河——拉楚河而至的。如果他们没有停下脚步的话,整个克什米尔地区以及同样高寒的帕米尔高原,都应该留下过他们的足迹。在1300年前,由卫藏地区崛起的吐蕃人就曾经为我们验证过这条路线。当吐蕃人试图通过这片山地向塔里木盆地渗透时,不可避免与已经在西域立足的唐帝国遭遇。在这场地缘博弈中,拉达克以西的克什米尔地区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焦点地区。为了阻击吐蕃人的渗透,唐帝国在西域最为强势的将领高仙芝曾经远征克什米尔,将吐蕃的势力阻断于拉达克地区。

虽然拉达克今天那些明显属于藏民族的居民,是源自于吐藩人的西扩,但就高原民族向西渗透这件事来说,吐蕃人却并非先行者。最起码立足阿里高原的象雄人在张骞出使西域时就已经做到了。事实上,我们在帕米尔高原之上发现的那些羌系部落,也有可能是顺着这条路线从青藏高原渗透而去的(当时的中央之国,把这些不同于北亚游牧民族的黄种游牧部落,都归类为“羌”)。当然,路线也许会是反方向的,既那些青藏高原北部渗透至塔里木盆地南麓羌系部落,透过克什米尔——拉达克进入了冈底斯山脉的南部。

不管这种渗透最初是遵循什么样的方向,透过印度河的连接,青藏高原与中亚——西域之间存在一条人口迁移的战略通道,却是不争的事实。事实上,三千多年前从伊朗高原向南亚次大陆迁徙的雅利安人,也同样有可能顺着印度河谷上溯到了拉楚河谷。今天我们依然能够在拉达克地区找到明显带有高加索人种特征的部落。从考古发现来看,这些源自南俄草原的白种部落到达此地的时间甚至要早于黄种部落。

对于欧洲游牧民族的先发优势,我们并不应该感到奇怪。毕竟在分析河西走廊时,已经从地缘和技术上对这个问题进行过解读了。从这个角度来看,象雄也好,吐藩也罢,他们对于拉达克地区的渗透,更象是一场种族层面的反击。同样的情况也曾经出现在河西走廊上。在我们正在解读的时代,匈奴以及汉帝国先后对河西走廊的征服,相当于把欧洲游牧民族延伸至黄土高原边缘的势力推向了亚洲中部。

简单对比拉达克地区,我们会发现它之于西藏地区的地缘位置以及地缘价值,与河西走廊之于黄土高原非常类似。当东亚农耕民族在渗过河西走廊,向干旱的西域渗透时;高原农牧民族也在试图透过拉达克向同样干旱的克什米尔向西推进。这一过程在古典时期所呈现的结果也惊人的相似。二者通过上千年的经营,都将自己的族群与文化覆盖了这两条走廊地带。

如果在进一步的话,我们甚至会发现亚洲东部这两大族群在各自西部所遇到竞争对手最终都演化为了人种带有高加索基因,意识形态穆斯林化的农、牧民族。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将西域纳入中央之国版图的东亚农耕文明,可以覆盖河西走廊的基础上,继续向穆斯林化的西域强势渗透;而并入印度拉达克,继续保持原有地缘结构的希望,更多只能寄托在次大陆上的印度雅利安人身上了。

基于印度与巴基斯坦的结构性矛盾,相信他们的政治家是无论如何不愿意看到拉达克穆斯林化的。至于进一步向西逆转克什米尔的穆斯林化,则是完全没有机会了。即使没有那条横亘在拉达克西部的印巴停火线,拉达克西部边缘那些明显源自西藏的部族,也都已经自然被东进的穆斯林所同化了。

如果我们把吐蕃后裔所覆盖的拉达克山同边地区,都纳入拉达克的范围的话,我们会发现广义的拉达克现在在地缘上,已经被一分为三了。今天以拉楚河谷为核心的,包括南部喜马拉雅山北坡,以暂斯卡尔河(拉楚河左岸支流)为主要河谷的地区,是真正能算小西藏概念的“拉达克”。我们也可以称之为狭义的拉达克地区。在印度的行政建制中,拉达克山南北的这片藏传佛教覆盖区被建制为了“列城县”。

列城县的地缘核心位于拉楚河谷靠近暂斯卡尔河位置处的“列城”。这座人口不到6000的高原城镇也是整个拉达克地区的地缘核心。今天之所以有那么多人,能够在拉达克地区感受到浓郁的藏族文化气息,直接印象很大程度就是来自于列城。这座拉达克王国曾经的都城,甚至有着一座外形与布达拉宫相仿的宫殿。

观察《克什米尔及其周边地区地缘结构图》会让我们有新的发现:今天被印度所控制的拉达克地区,其实并没有完整控制整个拉达克山南北的拉楚河、什约克河地区。山地的西端,以及两河交汇处一带被划归了巴基斯坦。这是否意味着,显然应该为穆斯林覆盖区巴控克什米尔境内,也有一个可以供一些朋友YY的“小西藏”呢?就这一点来说,答案可能会让一些朋友失望。因为这一区域虽然的确有被人称之为“小西藏”。但除了人种和语言,显示他们与列城乃至西藏地区的族群有着很深的亲缘关系以外,这些生活在拉达克山西部河谷地带的象雄、吐蕃后裔,绝大部分已经改信伊斯兰教了。

在地缘政治版图上,这片“穆斯林化的拉达克地区”,有着一个明显带有它信仰的地缘标签——巴尔蒂斯坦。对于更喜欢汉、唐这样强势帝国历史的朋友来说,巴尔蒂斯坦其实也并不陌生。因为它还曾经有个在中国史书中留下痕迹的名称——大勃律。

被很多朋友视为西域第一战将的高仙芝,在西域进行的第一次远征,所针对的对象就是“勃律”。不过这个勃律并非在我们今天将要解读的巴尔蒂斯坦,而是在这个“穆斯林化的拉达克”地区西侧的吉尔吉特,史称“小勃律”。

勃律的大小之分,并非是参考领土面积。简单点说,原来的勃律国就是在今天的巴尔蒂斯坦地区。当吐蕃王朝征服象雄王国,打通拉达克走廊之后,勃律国就成为了这个高原王朝的下一个目标。而受到攻击的勃律人被迫西迁至今天的吉尔吉特地区。为了和原来的勃律故地有所区别,便有了大小勃律之分。

如果勃律人不是羌系部族,而是高加索人种的话,那么从种族结构来看,吐蕃人的这次扩张应该算是为今天巴尔蒂斯坦——吉尔吉特地区的人种结构奠定了基础。当然,今天我们看到的绝大部分地区的种族结构,都是反复渗透、融合的结果(参考汉族的形成)。比如我们现在在克什米尔地区看到的高加索人种特征的部族。就有可能有雅利安人、塞人,甚至亚历山大远征军后裔的成分在里面。至于说勃律人或者说克什米尔高原的高加索人种成份,最初到底源自哪里,已经不重要了。探讨巴尔蒂斯坦地区为什么会成为两大种族、文化的交融之地,对我们来说会更有意义。

以巴尔蒂斯坦地区的现状来看,伊斯兰文化+藏族血统是整个板块最为明显的地缘特征。当然,和所有处在大板块相交地带的地区一样,上述两个特征只是最为主要的特征罢了。高加索人种,以及藏文化的遗存(最明显的就是语言),同样会在这个板块的地缘特征中有所显现。至于说巴尔蒂斯坦人的归属感在西还是在东,就更多取决于宗教和今天的政治切割了。从这个角度来看,如果有朋友想YY未来的中国,在克什米尔地区有所作为的话,止步于种族、宗教上都与西藏地区有亲缘关系拉达克地区会比较好。

从地理角度来看,位于拉达克山西部的巴尔蒂斯坦,可以被定义为:拉达克山西坡、喜马拉雅山(西延伸段)北坡、喀喇昆仑山南坡山地,所共同围就的一片高原。拉楚河——印度河谷是它的中轴线,而那些发源于喀喇昆仑山、拉达克山、喜马拉雅山,最终汇入印度河的河流,也成为了巴尔蒂斯坦人的聚落之地。

基于农业需要,海拔低至3500米左右,又有一定纵深的河谷地带,会更有机会成为人类的聚落之地。参考这个标准,在巴尔蒂斯坦内部可以分为六个板块,或者说六大河谷之地。历史上占据这六大河谷的部族,也经常处于互相独立状态。事实上这也是历史的常态的。即使是这个星球上统一意识最强的中央之国,细算起来也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处在割据、分裂状态。我们将一些地区视为一个整体,并不是看它究竟有多长时间处在统一状态,而是看它们在地理环境背景、种族结构、文化、宗教等层面的相似度。

摸索巴尔蒂斯坦这个名词,我们可以在很多资料中看到巴尔蒂斯坦这六大河谷地带的名称,它们分别是:隆多、希格尔、斯卡都、哈伯罗、克尔门、古尔德里。至于这六个亚板块到底指向何方,却很少有人提及。事实上,这六条河谷低地并非指向六条独立的河流。其中的隆多、斯卡都、克尔门所指向的其实是都是印度河谷。

为这段被分为三部分的印度河谷寻找一个地理边界,对于今天这部分内容来说很重要,找到它们也就相当于为巴尔蒂斯坦地区找到了东、西的尽头。按照我们刚才从地理角度为巴尔蒂斯坦所划分的范围来看。巴尔蒂斯坦东部边界应当是拉达克山西端;西部领土的尽头则应该接近印度河谷在巴控克什米尔地区的那个90度拐弯处。

我们可以克什米尔地区的印度河谷(干流)看成一个地理分割线。从阿里高原流出,横穿拉达克、巴尔蒂斯坦的这部分上游河谷,相当于是喀喇昆仑山与喜马拉雅山的分割线;而转为南北向注入印度平原的那段河谷,则相当是于兴都库什山与喜马拉雅山的地理分割线。从水系角度来看,将喜马拉雅山北坡、喀喇昆仑山南坡,以及拉达克山西端作为集水区的巴尔蒂斯坦,所包括的区域也可以被看做是,这注入这段东西向印度河的流域总和。基于此,我们在《克什米尔地缘结构图》中可以看到,巴尔蒂斯坦的西部边界其实并没有顶到中巴公路所依附的那段南北向印度河谷。那些向西流淌,汇入这段下游河谷的支流河谷,地缘上归属于吉尔吉特。

附:克什米尔地缘结构图

之所以花了这些时间,来解读巴尔蒂斯坦地区的形成,与分水岭原则之间的关系,是想向大家说明一个道理。分水岭原则并非是西方殖民者为了分割世界,而凭空创造出来的一个技术指标。在遵循自然渗透规律的古典时期,人类就已经有意无意的遵照这个原则,来划定自己的族群活动边界了。这也使得我们今天依照分水岭原则划出来的那些行政线,很大程度上会和古典时期的地缘政治格局重叠的原因所在。

回到巴尔蒂斯坦六大河谷划分的问题上来。既然我们已经明确指出,有三段河谷其实就是相连的印度河谷。那么它们彼此之间又是依照什么标准来划分的呢?解答这个问题,就要来看另外三大河谷地带的位置了。如果把那些汇入印度河谷的支流都视为独立河流的话,我们实际上可以在巴尔蒂斯坦的范围内,找到四大河流。除了由拉楚河延伸出来的这条印度河谷以外,印度河右岸的什约克河、希格尔河,左岸的欣库河,都是“巴尔蒂斯坦河谷地带”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三大河流也分别指向:哈伯罗、希格尔、古德里安三大板块。

确定了这三个板块与河流的对应位置之后,承担中轴线作用印度河谷也就有了被分割为三部分的依据。其中最东端的克尔门地区,相当于欣库河口与什约克河口之间,这段走完拉达克山南麓最后路程的印度河谷。如果我们把拉达克山南麓的这段印度河称之为拉楚河的话。巴尔蒂斯坦的这个东大门,也可以被视为拉楚河下游。

从拉楚河——什约克河相交之地向西,就进入了斯卡都所覆盖的印度河谷。这一地区的核心部分,是在希格尔河与印度河相交的三角洲地区。从地形图上也可以看出,希格尔河——印度河相交的这段河谷,可以说是巴尔蒂斯坦最为开阔的河谷地带了。鉴于它的长、宽之间的比例,我们甚至可以将之称为“希格尔河河口盆地”了。结合它十字相交的地缘位置,希格尔河口处的“斯卡都”被认为是整个巴尔蒂斯坦的地缘政治中心也就没有异议了。

走出希格尔河河口盆地之后,巴尔蒂斯坦内最后那段印度河谷所指向的,就是“隆多”地区了。上述这些地缘标签以及位置,在《克什米尔地缘结构图》上都有标注。相信大家也会注意到,巴尔蒂斯坦内每一个地缘板块内,都有一个与之名称一致的城镇相对应。很显然,这些城镇也就是相应亚板块的地缘中心了。

在巴尔蒂斯坦的这六大板块所指向的河谷之中,最为吸引我们注意的应该是欣库河与什约克河。因为巴尔蒂斯坦在这两条河谷中,究竟能够向东延伸到哪里,并不仅仅是一个地缘范围的问题。它们的边界在哪,直接牵扯到了今天中、印、巴三国对于克什米尔地区的分割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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