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鱼说】从背井离乡去外地上大学到现在，掐指一算，竟然已经离开家乡之久了。而这期间我在家乡短暂停留和探望亲人的时间，累积起来，居然连一年都不到。当故乡也变为他乡，在外漂泊的游子，还有什么地方回得去呢？
01
妹妹告诉我说，老家开了一间图书馆自习室。
“我大早上和朋友一起去排队，队伍里到处都是考研考公的人，拿着课本，还念念有词，真像建在城市中心的校园。搞得我们俩连在队伍里说话，都感觉会打扰到人家。”
“这个自习室开在什么位置？离家近吗？”在感慨家乡小城也与时俱进的同时，我也想了解这家自习室的交通便利程度。
她说了一家大型超市的名字，见我不明所以，又具体描述了一番。
“哦，我想起来了，这个超市是我上高中的时候开的，那个时候你已经去外地上大学了吧？”妹妹说。
一瞬间非常感慨。
02
时间是怎样猝不及防地，在人们不知不觉中溜走。
十年前我背着行囊乘坐火车离开家乡时，绝对没有想到过，从此以后的家乡，我再也看不到它的春天和秋天，连寒暑假中邂逅的冬夏都只是短暂。
多年来辗转漂泊于许多城市之间，我已经学会了在很短的时间内体悟到其他城市的生存规则。
甚至在一个又一个完整的四季轮回当中，错把他乡当故乡，并怡然自得。
曾经我以为自己的第二故乡，只是念大学的那座城，四年之后便会回到家乡，走一条安分守己的，大多数人会走的路。
没想到自己的命运和野心，将我想要离家乡更近的愿望越推越远。
直到现在，我依旧在漂泊。且在我这么多年的经历当中，已经不止一座城，在我的生命深处，打消了浓厚的烙印。
以至于当我闭了眼，那些不同城市的景致，只需一个简单的名字，便能够迅速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的第二故乡名单里，也随着路过的城市并短暂停留时间变多，而越来越长。
03
没想到在熟悉了这么多异乡角角落落的同时，我却几乎已经忘记了故乡的模样。
家乡廉价而实惠的大型商超，早已不是我童年时熟悉的那一家。
曾经了然于胸的建筑物，换了不知多少个名号。
墙体上的油漆一层又一层的刷，早已经遮蔽了那些富有年代感的称谓。
定居家乡的中学同学，发来自己所在小区的名字，我却如无头苍蝇一般，找不到她住在哪儿。
在我离开家乡的这些年，这座城并没有一成不变。
她也喊着高歌猛进的口号，紧紧跟着时代的步伐，将所有的新鲜科技收纳囊中。
她将街道和路面翻新，改造了一遍又一遍。
她将城市的边缘无限扩展，吞没又包容进那些我不熟悉的荒郊野岸。
她的平均工资虽然不高，但这些年来道路两旁拔地而起的行道树，和一个一个建造完成的公园，都给这座城市注入了生机和活力。
同时，慢悠悠的节奏和氛围，没有大城市的匆匆忙忙，仿佛一首从上个世纪开始便静静流淌至今的古典乐，中和着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等现代化建筑，和写在家乡人民骨子里的及时行乐、不争不抢。
04
我动过回家乡的念头吗？经常。
工资虽然低，但物价也不高。
亲戚朋友关系紧密，遇事从来不怕孤单。
熟悉的街角巷尾和听说无障碍的方言，舌尖上的第一口饕餮，便能化解多年漂泊在外，来自肠胃所有的思念。
可在家乡的面前，我似乎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被她无底线包容的孩子。
在更大的程度上，是像在外面的世界里碰了壁，才灰溜溜收起翅膀，心不甘情不愿的妥协那样。
家乡不再是避风港。
在亲戚朋友眼中，所谓稳定的好工作，只有教师和公务员。
小城市没有国际化大企业，更缺乏一线城市的狼性精神和拼搏斗争。成百上千人挤破头，去考一个岗位，可能就是最大的竞争。
而我离家多年，可能会无法重新适应小城市的游戏规则，也可能会对过于亲密的人际关系感到厌倦，更有可能会对那种小城市当中没有秘密的全透明设定产生恐慌。
曾经我是多么希望听到别人说“你和世界不一样。”
可在小城市里，这种不一样，会被打上异类的标签。然后你不得不每日迎接着他人奇怪目光的打量，和可能会有的指指点点。
所以即使有朝一日回到故乡，面对种种改变，那个存在于我记忆当中的鲜活故乡，也只能成为存放在内心深处，遥遥不可及的乌托邦了。
05
在最近《乘风破浪的姐姐》的舞台上，有一首名叫《人美路子野》的歌，里面有一句歌词唱到：
“天地苍茫，皆是他乡。”
对于如今的我来说，正是如此。
异乡虽好，生活纵然已经习惯，可也少了故乡的那份烟火气。
故乡成为只存在于记忆里中的词汇。若当真亲近，恐怕我也得花很长一段时间去适应，目之所及满眼的陌生。
回家乡还是留在他乡，对于每个人来说可能都是一道难题。
暂时找不到答案和平衡点的我。也只能用“此心安处是吾乡”这样的借口，苍白无力地说服自己。
可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的完美呢？
只要这座城能够满足你内心的平衡，能够让你生活其中获得愉悦感，能够在每一个深夜，当你看着万家灯火时，也不会想家。
也许这座城，就是你命中注定应该留下来的城啊。
【作者简介】北鱼，漂泊在海外。认真写文，愿煮字为药，疗愈身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