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中国】文字之美
六、中国书法史上的“元人尚古”
中国历史上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演绎着变幻的历史风云。十三世纪初，以成吉思汗为首的蒙古贵族建立了蒙古国，经过数十年的征战，征服了中亚、西亚及欧洲东部，然后长驱入关，打败了宋朝。成吉思汗的孙子忽必烈夺得汗位之后，改国号为元，次年定都大都（现在的北京），咱们经常说的元大都遗址，就是当时忽必烈的宫殿。此时，元朝建立，由于蒙古贵族文化落后，在治理以汉文化为背景的国家显得力不从心。
毛泽东在《沁园春· 雪》里就曾说过：“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他们这帮人在马上玩打仗还可以，但真正的治理一个汉族国家就会有点儿“玩儿不转”。但元世祖忽必烈也是一个聪明人，他虽不通文墨，却也懂得“上马打天下，下马治天下”的道理，所以十分注意文艺教化，注重与汉文化的融合。在这样一个背景下，使汉文化在少数民族的统治下得以延续和发展。书法文化也从低迷走向复兴。不过，蒙古贵族虽然懂得利用汉文化治理天下的重要性，到他们先天缺乏汉贵族的传统文化素养，并没有深刻认识汉文化的精髓及汉文化的审美精神，对书法的提倡和欣赏也只停留在艺术形式和方法的层面上，因而元代书法在整体上处于尚法度、重技巧的态势之下，走的是复古主义的道路。也有人说“元人尚态”，我觉得在那样的社会背景下“元人尚古”更为贴切和实际。
中国元朝时期，“尚古”的代表人物非赵孟所属了。赵孟，字子昂，他的住处为松雪斋，自号松雪道人，又在家园中建了一个鸥波亭，世人又称他为鸥波。他是宋太祖赵匡胤的第十一世孙，他们家的老宅在吴兴（现在的浙江湖州），赵孟出生居住都在吴兴，因此还有一个名称叫赵吴兴。宋朝灭亡后，一直隐居家乡，读书作画。后来，一个叫程钜夫的人，奉元世祖忽必烈之命，到江南搜访名人才仕，赵孟被迫从政，入大都，忽必烈一见觉得是神仙中人，很是器重。一生历任多个职位。
赵孟的一生虽然官职高贵，但内心的痛苦伴随了一生。身为宋朝的皇室后裔，饱尝国破家亡的滋味，却还要为新朝效力，内心承受着激烈的斗争和煎熬。所以，为官数十年，始终致力于书画艺术。在这样的背景下，赵孟高举晋唐大旗，也就不难理解了。应该看到，宋朝的一切对新王朝而言，都是最敏感的话题。赵孟早年承传家法，对宋代书法大家也研习颇深，曾著有《论宋十一家书》等著作，但身处新朝，如公开标榜以宋为师，恐怕连生存的可能性都没有了。他只有避开宋朝这一条路，因此他提出了“尚古”的主张，学习书法应避开唐宋，要向更远的晋朝书法大师学习，并身体力行的带头实行。
最终，赵孟在这种复杂的心里和背景下，成为引领元代的书法大师。 赵孟五岁开始学习书法，曾对智永的《千字文》和王羲之的《兰亭序》以及许多历史上著名的碑帖都背习临写各数百遍，直到融会贯通、消化吸收为止。在各种书体中，赵孟成就最大的是行草书，其传世的书法作品也以行草书为多。从其传世作品来看，赵孟的书法完全继承了王羲之一系的风流文雅、简淡深远的书风，并融入了智永、禇遂良等人的风格而自成体系，笔法沉稳流利，端庄古雅，气息高贵，精炼纯熟，不论是临写古人书法，还是写给朋友的尺牍都是如此。到现在，存传的赵孟的书法作品很多，而且还不断有新的发现，但伪赝品也很多。可以认定为真迹的，碑刻有《龙兴寺碑》、《三门记》、《寿春堂记》、《胆巴碑》等，墨迹有《妙法莲华经》、《续千字文》、《洛神赋》、《闲居赋》、《兰亭十三跋》、《趵突泉》等数十种之多，为元以前书家作品存世最多的一位。
赵孟的夫人以及两个儿子，都是著名的书法家。他的夫人管道昇，字仲姬，精工翰墨辞章，是继卫夫人（王羲之的老师）之后又一位杰出的女书家。现存墨迹行书《尺牍》，结体精严，秀丽天成。楷书学钟繇（音摇），草书得索靖、皇象遗意。赵孟的两个儿子赵雍和赵奕也以书画知名，赵雍的行楷与父酷似，一般人很难辨认。赵奕虽不脱家法，行墨结字则有所不同。
在元朝，除了赵孟一家之外，还有鲜于枢、倪瓒、张雨、吴镇等书法大家。 元朝虽然用武力征服了汉民族，但最终还是被汉文化同化，实际上是一次文化上的反征服。大量的少数民族迁居中原后，受到良好的汉文化教育，因此涌现出一批少数民族书法家，他们以康里巙巙（音葵葵）为代表。 康里巙巙，字子山，号正斋、怒叟。西域康里部人（汉代的高车国人），哈萨克族。其父亲是元朝初期的名臣，汉化程度较高，所以康里巙巙自幼博览群书，得儒家正心修身之要。在元朝历任文官，晚年任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大概相当于现在的省委书记。 康里巙巙为人忠直，为官清正，一生清贫，死后竟无以为敛，连个棺材都买不起，在元代非常罕见。他在书法上长于楷书和行、草书，精研晋唐书法，深得古人笔意。其书揉行、草、章草于一体，行笔迅疾，超脱纵迈，不规矩前人，如快马入阵，酣畅淋漓，纵横奇崛，挺拔刚健，与赵孟书风大异其趣。在元代，康里巙巙的地位仅次于赵孟，虽然和赵孟关系很好，并受到一定影响，但不落赵氏套路，而是采用赵孟的学书方法，直接追踪晋唐古法，并达到很高的水平。唯书写速度过快，用笔不够沉着。传世作品较多，比较著名的有书柳宗元《梓人传》、《李白诗卷》、《唐人绝句诗》、《秋夜感怀诗卷》等以及多种题跋和尺牍。 除康里巙巙少数民族书法家之外，还有耶律楚材、萨都刺、饶介、危素、泰不华等等。 总而言之，在元朝，赵孟的书法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流派，占据了整个元代书坛。受赵孟影响的人不仅有赵孟的好友鲜于枢、康里巙巙等人，还有邓文原、虞集、柳贯、朱德润、钱良佑、柯九思等等。在赵孟“尚古”书风的影响下，元朝和书法被复古主义所笼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