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牙八条 呵护口腔
——访中华口腔医学会俞光岩会长
文/本刊编辑部 何静
第四次全国口腔健康流行病学调查显示，我国居民口腔健康素养水平较前有所提高，老年人存牙情况向好，但儿童龋齿和中老年人牙周疾病患病率上升，近九成中老年人有龋齿和牙龈出血问题。口腔健康是全身健康的重要组成部分，世界口腔健康日来临之际，我们特别邀请中华口腔医学会俞光岩会长来解读“爱牙八条”，谈谈口腔健康那些事。
《健康世界》：俞会长您好，9月全国爱牙日活动期间，中华口腔医学会公布了“爱牙八条”，可否请您解读一下“爱牙八条”，它对口腔健康的意义是什么？
俞光岩：“爱牙八条”实际上是口腔保健，涵盖很多内容。以往爱牙日也陆陆续续有一些宣传，是第30个爱牙日，比较有纪念意义，我们就把口腔保健相关的问题集中起来，作为一个重点来推出。这八点是老百姓都能做到的，也是口腔保健最主要的几方面。
第一条：每天有效刷牙两次 三十年前，我国居民的刷牙率是很低的，经过若干年全国爱牙日宣传活动，刷牙率逐渐上去了。在这基础上，我们建议每天至少刷两次牙，早晚各一次。有些人不太注意晚上刷牙，实际上晚上睡前如果不刷牙，残留的食物形成菌斑，很容易产生龋齿。我自己每天要刷5次牙，早上起床一次，晚上睡前一次，三餐之后各一次。建议大家首先做到每天两次。接下来是“有效”，刷牙的质量要提高，一是要面面俱到，咬合面、颊侧、舌侧等都刷到，这样才能刷干净；二是要选择合适的牙膏。
第二条：倡导使用含氟牙膏 我们主张使用含氟牙膏，因为含氟牙膏预防龋齿的作用是肯定的。以前曾经炒过“含氟牙膏会不会导致氟中毒”这种说法，实际上，刷牙这一点氟怎么也不会氟中毒，我们还是倡导使用含氟牙膏。
第三条：养成健康饮食习惯 饮食习惯方面，一是不鼓励过多摄入糖，吃糖之后如果不及时清理口腔，这个糖就容易产酸，形成龋齿。二是少喝碳酸饮料，喝完碳酸饮料之后，口腔唾液pH值会明显下降，这种酸性环境可以形成龋齿，或导致牙齿脱矿（矿物质脱落），出现牙齿缺损。三是不鼓励咀嚼槟榔。我国槟榔主要是在海南种植，在湖南加工销售，成为两省提高GDP的支柱产业，老百姓咀嚼槟榔的习惯也越来越大众化。槟榔含有槟榔碱，是世界卫生组织认定的一级致癌物，槟榔质地又很硬很粗糙，嚼槟榔的时候，机械性刺激加上化学性刺激，就容易出现一种病变，叫做黏膜下纤维性变。这是一种癌前病变，黏膜纤维化以后变得很硬，嘴巴都张不开，在这基础上还可以发生癌变。所以现在湖南省口腔癌的发病率大幅增长。我们希望政府部门尽快采取措施，控制槟榔产业的发展，向老百姓说明槟榔是一种有害物质，咀嚼槟榔是一种不良的生活习惯。四是要控制烟酒，研究表明，烟酒和口腔癌的发生发展也有一定关系，要适当地有所控制。
第四条：定期口腔健康检查 口腔疾病和其他全身疾病一样，要早发现早治疗。发现得早，治疗过程简单，费用也就比较低；发现得晚，治疗过程复杂了，费用也就上去了。比如龋齿，早期治疗一次就可以完成，但如果发展成牙髓炎，治疗就变得复杂，老百姓说要“去神经”，我们说要做牙髓治疗了。牙髓治疗又称根管治疗，过程比较复杂，做完之后外边还要装一个冠，这样次数多了，费用也就上去了。做口腔检查，一是能够早期发现牙病，早期治疗；二是检查时常会做一次洗牙，把牙结石、菌斑清除掉，预防牙周炎症和龋齿。我们主张最好一年做两次检查，至少一年做一次检查。
第五条：不要带着口腔疾病怀孕我们提倡全生命周期口腔保健，即从怀孕的时候、从妈妈肚子里边就要开始口腔保健。研究发现，孕妇如果有牙周病，牙周有一些细菌毒素，可以引起早产，早产后宝宝可能出现体重轻、发育不全、抵抗力弱等。所以有牙周病一定要及时治疗，在生宝宝之前有一个健康的口腔。现在有人提出备孕期就要开始口腔保健了，我们主张至少在孕期一定要把口腔保健做好。
第六条：孩子口腔健康是家长的责任婴儿、学龄前儿童和学龄期儿童还不太懂得怎么去做口腔保健，所以这个时期的口腔保健主要是靠家长。婴儿的口腔保健，家长可以用软毛巾清洁其牙龈和门牙，注意不要残留食物。小朋友从三四岁开始，家长就要教会他怎么去刷牙，怎么样注意口腔清洁。6岁以前养成良好的口腔健康习惯有益于终生，家长要特别重视儿童的口腔保健，加强儿童的口腔保健意识。
第七条：为适龄儿童进行窝沟封闭窝沟封闭一般适用于第一恒磨牙，也叫六龄齿，即六岁前后萌出的第一颗恒磨牙。作为磨牙，它对咀嚼很重要，作为恒牙，它最先出现在口腔，使用时间最长，所以这颗牙很容易得龋齿。牙齿在发育过程中不是完全光滑的，是有窝和沟的，食物容易粘在这些部位，形成龋齿。窝沟封闭就是用一些液态树脂把窝和沟填平，让牙齿变得光滑，这是预防龋齿的一个很重要的措施。一般建议6~12岁的儿童，恒牙萌出到正常状态，就可以进行窝沟封闭了。
第八条：牙齿缺失应及时修复咀嚼功能主要靠牙齿来行使，牙齿缺失以后咀嚼功能明显下降，食物进入到胃以后，胃的负担就加重了。所以牙齿缺失会影响咀嚼功能，进而影响消化功能。实际上不仅仅是消化功能，咀嚼运动对颌面部的牙槽骨、牙龈、肌肉等组织都是一种功能性刺激。如果没有这些刺激，组织器官会退化，面型也会明显改变。如果全口一颗牙都没有了，我们称之为“无牙（牙合）（音hé）”，国际残联和世界牙科联盟已经达成一个共识：无牙（牙合）的病人算是残疾人，因为牙齿缺失以后，许多功能明显下降，外型也会发生改变，到社会公众场合去，形象也受到影响。行使正常的咀嚼功能有诸多好处，其中还包括促使大脑功能活动，预防老年痴呆，改善记忆力等，所以我们鼓励老年人咀嚼无糖口香糖，对大脑功能产生很好的刺激。
《健康世界》：起，中华口腔医学会每三年举办一次主题学术年会，~的主题是口腔种植，~的主题是数字化口腔医学，~的主题是口腔健康牙周护航。年会的主题有何深意，为什么今年开始格外关注牙周健康？
俞光岩：学会的一个重要功能是学术引领，因此我们每三年设定一个主题，这期间的学术活动都重点往一个方向去引领。~的主题是口腔种植，口腔种植实际上开展了好多年，我们设立这个主题，一是希望口腔种植能够更广泛地应用，更重要的是让口腔种植能够规范化地开展。
~的主题是数字化口腔医学，设立这个主题之后，我们把数字化渗透到外科、修复、正畸、牙体牙髓等各个领域。比如颌骨缺损的重建，手术之前可以根据CT等影像资料，在计算机上做一套模拟手术，哪里去多少，怎么去修复，都事先确定好。实际手术当中就有一套量化的程序了，既节省时间，又大大提高了精确程度。口腔医学几乎方方面面都可以实现数字化技术，有了数字化技术，就不用完全依靠医生的经验，有些可以借助于人工智能的方法。
~的主题是口腔健康牙周护航。牙周健康有三重含义，一是口腔的各个亚科、各个亚专业都跟牙周健康相关联。比如正畸，我们把牙齿排得很整齐，但是牙龈边缘经常红红的，有炎症，为什么呢？因为贴片放在那，对口腔清洁的要求更高了，如果不注意刷牙，就更容易出现炎症。所以在疾病诊疗过程中怎么注意牙周健康的维护，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二是牙周科本身，临床也好，研究也好，怎么样进一步深入，提高诊治水平。三是口腔健康和全身健康的关系，突出体现在牙周。前面提到，有牙周炎的孕妇可以生出早产儿，很多全身疾病如心血管疾病、糖尿病、胃炎、胃溃疡等，也都和牙周健康紧密相连。例如，糖尿病患者牙周炎会比较重，反过来，牙周炎患者的血糖也不容易控制，所以如果发现血糖控制得不好，要想到是不是有牙周病，把牙周病控制好一些，也有助于糖尿病的治疗。又如幽门螺杆菌根除，口腔菌斑里面的幽门螺杆菌是最多的，如果胃里面治疗了半天，口腔里面不处理就不行。牙周疾病和全身健康密切相关，要注意两方面的合作。
《健康世界》：口腔科是公立医院最难挂号的科室之一，民营医院、私立诊所占据了半壁江山，当出现口腔问题时，老百姓应该如何选择医疗机构？
俞光岩：口腔行业的特点是比较具有独立性，不需要借助特别大型的设备或大量人员，就可以独立开业。在一些发达国家，民营诊所约占口腔疾病诊疗的70%，公立医院仅占30%。公立医院主要是附属于牙科学院的医院，是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的场所，但作为医疗服务，不见得是主体。咱们中国长期以来是公立医疗机构作为主体，近些年民营口腔诊所也发展很快，差不多一半的口腔医生是民营口腔医生，民营口腔医生的成分也发生了很大转变，几十年前可能是师父带徒弟，不见得有什么学历，如今一些大学本科、研究生毕业，甚至公立医院高年资的医生也加入到民营口腔医生队伍当中了。所以如果是看一般的牙病，建议可以就近去民营口腔诊所；如果是比较复杂、疑难、需要手术的口腔疾病（比如肿瘤、口腔颌面外科疾病），则建议去公立医疗机构，因为相对来说，公立医疗机构里面经验丰富的医生多一些，大型手术设备齐全一些。
《健康世界》：两会期间，您提出“发展国产口腔设备有利于控制口腔医疗费”，就国产口腔设备的发展现状，您有什么建议？
俞光岩：口腔行业的特点是操作性强，很多需要设备辅助，还会用到大量材料。设备器材产业的发展与口腔专业本身的发展同样重要，就好像口腔医学事业的两翼，这边从学术上去发展，那边从设备器材上去发展，保障专业人员在临床上的应用。相对来说，我们国家口腔专业本身的发展更快、更稳定些，设备器材的发展就比较滞后，大量依赖于进口，价格自然就上去了。所以我们大力鼓励专业人员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尽量使用国产口腔设备器材，鼓励相关企业跟口腔专业人员合作，第一是加强研发，第二是提高产品质量，第三是改善服务。
《健康世界》：您近期的主要工作落在何处？
俞光岩：中华口腔医学会的工作是我目前的主要工作，学会的着眼点还是在促进全国口腔医学事业的发展，其中很重要的一方面是人才培养。口腔医学人才的特点是好的真好，差的真差，整体水平有待提高。我们连续搞了的“口腔健康促进与口腔医学发展西部行”，让城市大院校的专家到西部办学习班，开展学术讲座，让基层医生到大院校去免费进修，鼓励资源整合，同时设立临床研究基金、学术交流基金，组织设备捐赠，对西部口腔医学发展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我们做了一件大事，就是协助成立了西藏自治区的口腔医学会。原来几乎每个省区市都有自己的口腔医学会，唯独西藏没有成立，我们想邀请西藏的医生来参加学术年会，给他们免费提供路费、住宿费，也就一两个医生来，有时候联系都成问题。所以我们开始调研，全力组织实施，协助成立了西藏自治区的口腔医学会，约有150名口腔医生加入了学会。
西部行是继续教育的形式，但是把不住源源不断的不合格医生从医学院校毕业。由于口腔医学专业就业率很高，一些大学就出现了滥招生现象，师资力量薄弱，教学设备较差，实习基地不足，但是招生量很大，毕业生的质量得不到保证。我们一方面呼吁政府教育主管部门把好招生关，委托学会组织去进行评估，根据教学条件去确定招生的量。另一方面提出公布执业医师考试结果，通过率低的院系要求停办或限期改进等等。去年开始，学会还组织了口腔医学院校之间的帮扶行动，让老院校、名牌院校、实力强的院校去帮扶新建的、教学条件差的、但不出现滥招生现象的院校，提高他们在校生的质量，从而有助于提高青年医师的整体水平。
第二部分工作是学术引领，我们组织开展各种各样的学术活动，比如大型学术年会，每两年评一次中华口腔医学会科技奖，各类继续教育项目，出版口腔医学杂志等，通过这些工作来做到学术引领。
第三是加强科普，全国爱牙日也好，世界口腔日也好，我们加强科普队伍建设，采用各种媒体，开展了很多口腔健康教育和促进活动。包括跟中华慈善总会、美国微笑列车基金会合作，组织大型唇腭裂防治的公益性活动；跟各类媒体合作，开展口腔健康教育系列讲座等。科技创新和科普是科学发展的两个重要方面，科学普及也是学会工作的一个重点。
《健康世界》：您如何看待健康，尤其是口腔健康？
俞光岩：口腔健康是全身健康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口腔健康就没有全身健康，就没有全民小康。
中华口腔医学会组稿，刊登在《健康世界》杂志3月总第30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