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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文学|散文苑作品

时间:2022-04-14 00: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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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文学|散文苑作品

本版特邀主持:张复林 李冬凤

在场

小镇的旧时光

◆ 江西修水 周惟

想起马坳镇,似乎只能想到那条老街,曲折,狭窄,青石板路,虚掩的木门,门后的重重暗影,铁匠铺,理发店,私人诊所,坐在街边闲聊的人们,处处都带着时光灰色的印记。

像命中注定一样,师专毕业,我又回到了这里。

早在十四岁那年,随父母搬来小镇,但此后,因为读书,我在外的时间居多,而且离小镇越来越远。原以为自己会像一棵树,永远向着天空生长,但没想到,一切仿佛只是在为我回来做着漫长的准备。当穿过老街,走向另一头的镇中学时,谁能知道我的心情是多么沮丧和恐慌。我只觉得自己的命运像树叶飘落,迅速而无声。

刚参加工作,现实就向我敞开了它的荒漠,我不得不接受八个班的音乐、美术课的尴尬任务,同时接受自己一无所有甚至一无是处的事实。因为忧郁的性情,我不知道怎么和人打招呼、握手、交谈,更不了解一些人情上的往来。开会的时候,我坐在角落,惶惶地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听着他们密码般难懂的讲话与讨论。我渴望融入到人群中,但整整一年的时间,我基本上游离在单位和同事以外的领空。

每天我都熬夜,埋头读书、写作,第二天很晚起来,我的课往往要等到上午的最后一节,时间快到了,再起身出门也不迟。半个月后,我偶然发现了另一条通向学校的路,便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老街,并不是抄这条小路更近,恰恰相反,它更偏僻,更难走,贴着公共厕所的墙走出宿舍区,横穿马路,经过人家的菜地和屋场,还有一小片桑树林,拐弯抹角,鞋底沾着泥水,最后从一条深巷钻出,阳光劈面而来,晃得我几乎看不清学校的大门。这样的小路不孕育乐趣,只酿造绝对的安静与自由,除了偶尔遇见一两个小孩,我的行走获得了一份彻底的松弛,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那些日子,最令我恐惧的事物,莫过于人们的目光,以及目光中映现的那孤雁般的身影,我像躲瘟疫一样地逃开了,而小路,成了我的临时避难所。我赶到学校,径直走进某一间教室,教学生唱那些好听又易学的流行歌曲,一个星期我通常只要准备一首歌,然后一个班又一个班、一遍又一遍地教唱。我感觉自己和一台老式复读机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学校对音乐、美术课不做任何评估,我因此缺乏和同事交流教学的机会,只能将过剩的热情带进课堂,我用文学的语调在音乐、美术课上抒情,用异常亲密的态度对待一个星期才见一次面的学生,我当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些做法只能表明,自己陷落在多么可怕而又孤独的漩涡里。

深夜,当我在床上躺下来,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掌,紧紧攫住我的心脏。我不断地反刍往事,过度的怀念把我整个人都掏空了。一次,起来翻读海子的诗,突然遇到一句:在这个世界上秋天深了/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早已丧失。眼底有两枚小小的鱼雷被引爆,泪水爬上来,蒙住了双眼。那时,我还没有任何现代化的通信工具,和外界保持联系的惟一方式就是写信。很快地,我就像包袱一样被时光远远地甩下,这一发现让我更加辗转难眠。我找出几年来积存的一些磁带,把他们一一插进单放机,任音乐的海水慢慢将我淹没。其中,越来越频繁地在我耳塞里潮起潮落的,是克莱德曼的钢琴。这盘磁带我已记不清来自哪里,也许是一个女孩送的。她来找我,提出要跟我学吉他。我没放在心上,一是我不太主张女孩学吉他,二是我对学琴的人普遍抱有毅力上的怀疑,我随口说你要愿意,就每周六下午来吧。没想到她之后真的如约而来,且进步神速,我对她刮目相看,更加卖力地教她,她或许觉得过意不去,时不时地带给我一些书和磁带。这盘克莱德曼也许就是她哪次留在我桌上的。几年后,我偶然听到有人批评克莱德曼的音乐“不够纯正”,不由大吃一惊,因为对我而言,这些钢琴曲几乎无一不纯正动人,《秋日私语》《水边的阿狄丽娜》《蓝色的爱》《罗密欧与朱丽叶》《梦中的婚礼》……琴键上有一条华丽而浪漫的河流,温柔晶莹的浪花溅起,像短暂的闪电,照亮了我在小镇上的平凡时光。我翻来覆去地听这盘磁带,一年,两年,直到它某一天无缘无故地失踪。

在镇中学,我还管理着一间小小的图书室,除了整理书目、登记借书,大多时间,我只能望着窗外发呆。这样的情形在一年后有所改善,随着教学任务的变化,我忙碌起来,内心开始有了阳光的疗养。

三年后,我锁上图书室的门,离开了中学,离开了马坳镇。

如今,我从小镇出走已经十五年了,生活恢复了常态,但内心的漂泊并未停止,现在和将来只是时光的表层,令人充满怀疑与忐忑。只有过去,才是时光的内涵,在回忆和写作中,我确认了自己真正有厚度的生命,感受隐痛的同时,更获得一份安宁。

这份安宁也来自音乐,它一直是我生命转向时的忠实伴奏。当整整一个下午的写作停下来,早已打开的吉他曲已不知在音箱里重复了多少遍,频繁的半音让它始终像月光一样躲在暗处,若隐若现的回响带起岁月的微澜,让我如此接近那段逝去的时光,接近一个人在风中的背影……

挖煤记

◆山西阳泉 荆升文

鹤嘴镐叩问煤层的嗓音,一声接着一声,沉重、沧桑、尖锐、疼痛。

父亲弯腰在山脚下的煤洞里挖煤的身影,若一尊苦难主题的雕塑,一直无法在我的记忆里删除。

我的家乡号称“全国最大的无烟煤生产基地”,随便到一座山上游玩,你就可以发现裸露在外的浅层煤或者连接着地下煤仓的煤线。儿时的我,曾经幻想沿着这一脉脉煤线,走入远古的岁月,寻找几只恐龙,赶回家里当宠物养着玩耍,或者当作自己出远门的坐骑,也是很牛气的选择。

村里的煤矿销售给村民的煤炭,售价是每吨四元。按照现在的工资收入等于白给。但那个时候的四元钱,绝对不是一笔小钱。我的本家堂兄聚宝娶妻子的时候,花掉200元。我妈知道后,用发愁的眼神看着我说:“唉,怕煞了,娶个媳妇要200块钱,等你长大了,妈妈到哪里给你找娶媳妇的钱呀?”或许在那个时刻,有重男轻女思想的妈妈,才忽然发现生儿子不如生女儿省心吧。

我家居住的地方,紧靠着阳煤集团的铁路线,胆子大一点的村民所用烧煤,基本上是在煤车上偷偷卸下来的,还美其名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铁道吃煤炭。我家的人胆子小,害怕偷煤被公家的人抓住吃官司,日常生活的燃料,主要依靠到窑沟掌里边龟脑山下挖浅层煤烧火做饭,也常常去运煤铁路线的空地上,拾掇清扫别人偷煤剩下的渣子,来补贴烧煤用量。

那时候,不止一家在龟脑山脚下挖煤。那里挖出来的浅层煤虽然硬度小,用手一捏或者挖出来被风一吹就碎成粉末了,但是十分“喜火”,放在灶膛里,火苗能升起老高。它最大的缺点是不耐烧,需要不断往灶膛里添煤,才能做饭烧水。这些浅层煤和我的父亲一样,经历了生活的高烧高压,承受了时间的风风雨雨,变得粗糙、皲裂,让我们感受到了生活之艰辛,一碗饭、一件衣服的来之不易。

我家基本上是每个月去挖一次煤,父亲和大姐每人挑着一担荆梢条编织的大筐,二姐和我每人挑着一担用破旧的洗脸盆加工成的盛煤用具。

不要以为浅层煤质地松软,我的父亲轻易就可以把煤挖出来。这些浅层煤在正式见到阳光之前,骨头是十分坚硬的,锋利的鹤嘴镐携带着父亲的力气啄上去,运气好的时候,最多可以刨下手掌大一块煤来,大部分时候只能刨下鸡蛋般大小的一块煤。要想刨够一担煤,父亲得出几身透汗才能完成工作量。

我们挖的煤叫四尺煤,四尺高的空间里,父亲弯腰挥镐的片段和挥汗如雨的劳作,每次想起我都觉得心疼。我很担心父亲挖煤的时候,煤层上边的山体忽然坍塌下来,我家的天空突然坍塌下来,遮住太阳和月亮的眼睛,让我家的生活黯淡无光。因为在山脚下挖煤,我们这里已经死过好几个人了。其中一位邻居在用簸箕往筐子里铲煤的时候,山体忽然坍塌,他倒地的时候,脖子恰好不幸卡在了簸箕的锋刃上,等父老乡亲将他挖出来的时候,已经窒息而亡了。还有一对母子在山脚下挖煤,不算深的矿面,正好发生“冒顶”现象,一大块矸石砸在了母子身上。当年那位母亲才三十岁左右,儿子五岁上下。这次事故惊动了当地政府,遇难母子的尸体抬出来以后,盖着一大块布料,估计已经惨不忍睹了。

我们不能怪怨老百姓要钱不要命,拮据的捉襟见肘的经济收入,全家人的衣食住行、礼尚往来等事项,让大家不得不开源节流,哪怕是冒着巨大的生命安全风险。

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父亲一般不会允许我们挖煤,除非他亲自查看,确认百分之百没有危险后,才会允许我们到挖煤工作面进行短时间的劳作。我挥动鹤嘴镐挖过几次,每一镐下去,镐尖犹如鹤嘴啄在铁块上,震得我虎口发麻、双臂生疼。

需要说明一下的是,那时候国家还没有打击私挖滥采这种法规,群众自己上山挖煤,是我们这里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传统。

挖煤虽然辛苦,却也可以找到乐趣,煤层或者煤层周边的矸石上,经常可以遇到尺把长的鱼化石、直径大约几十厘米的乌龟化石、年轮清晰的树木化石等等。虽然这些化石遇风就化为了一堆碎面,我还是会惊讶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原汁原味、原貌原形地为我们留下了这些亿万斯年的生命奇迹。

附近的山脉上,也有裸露在外的,直接拿铁锹就可以铲起来的浮煤。只是浮煤的含热量太低了,我们这里的人都不使用这种燃料。浮煤的命运一般情况下是和粪便混合在一起,成为集体土地里的肥料。

父亲工作的时候,在阳煤集团一矿北四尺井挖煤,后来成为了一名机电维修工人。父亲下班回家之后,依然无法改变和煤打交道的命运,还得到龟脑山下挖掘浅层煤,续接我家的人间烟火。而我家兄弟姐妹五个,何尝不是一名名煤矿工人,只不过我们挖掘的是父亲这座特殊的煤矿,挖掘父亲的汗珠子去缴纳学费,挖掘父亲的血液去完成衣食住行......而父亲却在我们可以尽孝的时节撒手而去。

我想,也许几千年、几万年之后,安葬在祖坟的父亲,真的会成为一块煤,只是我不知道挖掘他的人,是男是女,尊姓大名。

乡愁

曾经故乡

◆黑龙江齐齐哈尔 芦淼

那一天,东风解落千重飞雪,飘飘摇摇着落在车窗上。整个冬天的雪,似乎都积攒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一同落下。簌簌声中,出了门,去一个阔别已久的地方,见一位久未谋面的故人。

旷野的风已知春深,刚刚落地的雪在风的抚慰下悄然融化,裸露出一块又一块的黑色。在雪水的浸润下,散发着专属于泥土的味道。阡陌纵横,无际无涯,一切都在这广阔的天地间变得异常渺小。

车轮一圈圈碾过土路,我带着浓浓的惆怅进了村子。车驶过庄稼院的时候,总有人在隔墙张望。他们像是想问我——姑娘,你是谁家的啊?我想停下车子与他们攀谈,却又一脚油门开了过去,我怕啊,怕他们看见我满含泪水的双眼。“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如今读来,才真正读懂那份深深隐藏的伤感。

路,越来越窄,我像迷失了自己,惊慌四望,是我不记得了吗?那条儿时宽得不能再宽的土路去了哪里?那条路,一头连着乡里,一头连着一条大沟,越过大沟就是开阔的甸子——那是我儿时割过猪草的甸子啊!他们都去了哪里?浑然消失一般。土地啊,村庄啊,你们还记得我吗?我是那个坐在圆圆的竹筐里躲在树荫下乘凉的孩子啊,我是那个挥舞着镰刀与大狗阿黄对战的捣蛋鬼啊,我是那个登着梯子爬上果树摘沙果的小馋猫啊,我是那个安安静静地躺在草地上数流云的小姑娘啊!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是啊,当年我离开之时,还是个身影单薄、面容清瘦的孩子;而今,年过而立,一身疲倦,初心未改,满眼惆怅。我还是那个倔强的我,只有宽厚的你愿意接纳我吧!甸子上的小马驹,是我自小就要征服的对象,无数次跃身上马,又无数次被它纵身一跃,甩在地上,用温柔将我承接的,是你啊,土地!阔别多年后,你是否还留存着我的足迹、我的气息?

我的脑海里有一幅画,那是我童年时深深刻进了脑子里的图画。我努力找着,想找到一个坐标,用它去校准所处的位置。然而一切都变了,宽宽的大路变成了窄窄的小道,错落的房舍也已破败不堪,整座村子,孤寂落寞。是啊,年轻人都走了,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还固守于此,他们深爱泥土的味道,依恋乡野的宁静。他们喜欢静静地坐在地头,一边抚着身边的黄狗,一边谛听庄稼拔节的声音,那是生命的力量,正冲破一切束缚,直挺挺地向上生长着,和着燕语的呢喃,就成了世间最动听的歌谣。安然与从容,都镌刻在脸上,这才是阅尽千帆后该有的模样。回望与冥想,才是站在这里最该做的事情。

这村子,并不苍老,他与时光同行。

已成废墟的房舍成为心间的隐痛,土坯的房,木楞的窗,苇编的炕席,四角的方桌,忽明忽暗的油灯,还有油灯下的那个老人,她驼着的背田垄般隆起着,那是贫苦生活附加在她身上的大山。但她依旧笑着,借着盈盈微光,一针一线地编织着生活。她的鬓发在昏黄的光晕下泛着一丝一丝的银色——我对乡间小屋的情愫该有多深,才让你频来入梦,无数次深夜梦回,无数次泪染衣襟。

来路漫漫,去路迢迢,天地之间,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抛却一切身外之物,所剩不过就是这些记忆罢了。那些关于苦难的记忆,成为一种在荒蛮之中肆意生长的力量,充盈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让我不惧一切困苦,始终向前。那摇曳在风中的苇草啊,将根扎进了大地的胸怀去汲取滋养,而后让身躯尽情地迎着罡风舞动。

小屋前后的树呢?那摇着尾巴的黄狗呢?打着响鼻的枣红马呢?你们都去了哪里,我想你们早已趟过了岁月的洪流去了远方,流进了乡人的记忆里。我从这里走了出去,双脚踏着泥泞,在你匍匐的身躯上走了出去。嫩水之滨的沃野, 那来自于生命之初的滋养,成了不竭的力量之源。这硬朗的北方天空下,有一个你,你的怀里有一个我。多年以后再与这片打过无数个滚的土地亲昵,我像一个颠沛于世的孩子,重又归了港湾。泪也温热,心也翻滚。

我围着村子绕啊绕,在村口的路标处停下,拍下了一张照片。这张合影也许来得晚了些,但终究是合了影,而有一个人却永远无法与之比肩而立,笑着合影了。那人便是我的姥姥。自她离开后,我便再也不愿踏足这个小小的村落。我深深眷恋的故土,也成了一片伤心之地。我最深爱的人,躺在了这里……

远远地,我看到了一个孩子。我指给同行的人看,告诉他,我像这个孩子这么大的时候就生活在这里。孩子蹦蹦跳跳着,偶尔也会来个小趔趄,然后在风中咯咯地笑。恍惚里,我把他前面的老人认成了姥姥,心在呼唤,泪眼朦胧。老人穿着黑布的衣衫,背着手,微驼着身子,慢悠悠地走着,风掠过旷野,拂过发丝,大地瞬间被晕染而出一片静谧祥和的色彩,荒芜的土地上升腾起一股蓬勃的力量——北国之春的力量。我视野里所看见的一老一小的身影,一点点在风中远去。我想,那个孩子终有一日会长成我的模样,从这里走出去,又在万般疲惫后回到这里找寻重新启程的力量……

这兜兜转转的人生啊,这弯弯曲曲的土路啊,多少人从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启程去追寻未来,鞋底沾着的泥土是流进了血液中的执着,刻进了骨子里的无畏。而今回乡,生命里终于又多了一分跨越时空的纯真。年轻的步履追逐着远方,乡土恒久地守护着漂泊的孩子,累了,倦了,只有乡土是皈依之地。

这片黑土啊,我的故人!“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脚下的黑土啊,你从游子的记忆走来,历经沧桑,风骨犹存;脚下的黑土啊,你从历史的画卷中走来,阅尽万象,襟怀坦荡;脚下的黑土啊,你从乡民的渔歌中走来,穿越千年,意气不改。在你的怀抱中短暂地歇息后,我又将去向远方,这沉沉的云层是否也在诉说着不舍?

此次离开,没有背负着的行囊,我约了同行的人步行,依旧是沿着那条土路。正当我抬眼望向远方的时候,阳光穿破了云层漫撒于前路……

│责任编辑:张加友

│内容审核:陈修平

│统筹监制:江 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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