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听乡亲们稻花香里说丰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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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儿时的饭场儿,有两个,记忆特别深刻。
一个是西沟饭场儿。这个饭场儿比较简陋,除了树多凉荫大,别无特色。
另一个就是石磙饭场儿,这个饭场儿有点规模。顾名思义,有很多石磙当饭桌,还有长条石板当墩。虽然这饭桌不是天然的,但谁也说不清它的来历。
夏秋两季,人们一般在西沟饭场儿,凉快。冬春两季一般在石磙饭场儿,朝阳,暖和。
02
西沟饭场儿因其位置得名。
我们小队自南向北一共有八排房屋。一条南北中央大道横穿整个村子,又把村子分成东西两部分。每一排房子以中央大道为中心轴,基本呈左右对称状。
这条南北大道虽是土路,但路面瓷实,且宽阔。平日里,可通架子车,拖拉机这些大型运输工具。
庄前庄后两条东西路以外,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地。
庄西边还有一条贯穿南北的小路。之所以说小路,是因为其规模略逊色于那条中央大道。通常人们地奔或骑自行车爱走这条道,拉架子车走的话,稍有勉强,路面窄、路况不太好。
路西边是一条水沟,和小路等长,沟里常年汪有雨水。
西沟饭场儿就在我们家房后西北角西沟边上。沟边有许多树木,多为杨树,一到夏天,遮天蔽日。一派浑然天成的避暑圣地。
石磙饭场儿因其设施特征得名。
石磙饭场儿位于我家房子的前排,东临村中央南北大道。北临磨面屋。场地比较开阔,采光好。
03
夏日晌午,一到饭点,人们便端着碗走出各自的家门,不约而同,直奔西沟饭场儿。
到达饭场儿,大老爷儿们的饭碗菜碗直接就放地上,然后背依歪脖子树蹲着吃。
那些婶儿们讲究一些。捡几个砖头蛋支一个简易饭桌,最起码饭碗离地面稍高点,干净些。
坐的也是砖头蛋。那年月,人们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是在农村,砖头蛋是不缺的,随便都可以捡的到。
奶奶辈儿的,最是泼辣。饭碗直接放地上不说,脱了鞋子垫屁股下面,当墩坐。大老爷儿们家的多是光个上身,肩膀上搭条毛巾。
饭场儿上吃饭的碗也是五花八门的。黄搪瓷碗居多,因为这种碗耐摔,适合小孩子用,即便不小心把碗扣在地上,饭菜撒了,碗也是没事的,顶多也就磕掉些釉子,了无大碍。
再就是用小瓷盆吃的。特别是蒜汁捞面条,好拌搅,且盛的多,不用老往返于饭场儿和家之间盛饭,省时省力。
和小瓷盆接近的还有一种“碗”,就是瓢,也叫舀子。很适合饭场儿用,量大zhuo货。
还有就是普通的瓷碗了。菜通常是用碗盛放的。
饭场儿上的稀饭多是包谷糁,包谷面糊度,面疙瘩(不shai鸡蛋,里面疙瘩居多),饭里面放些红薯、芋头、黄豆、豇豆之类的。
咸饭则多是面条为主,基本上都是妈妈牌的手擀面。
手擀面因其下刀宽窄不一,又分细面条,宽面条,面片。
细面条多做汤面条或蒸面条,宽面条多做捞面。最宽的面片既可做咸面片,放些青菜;也可做甜面片——白水下面片,夏天喝着解渴。
饭场儿上的菜肴则一般都是自家菜地种的常见菜。
红白萝卜,豆角,韭菜,菠菜,芹菜……当然做法各异。根据各家厨师的厨艺水平自由发挥。
饭场儿馒头多以包谷面馍、桃黍面馍最多,白面馍和黑窝窝头吃家倒也不多。
河南街地头窄,人均还不划一亩地,所以吃杂粮馍有相当长一段时间。
04
饭场儿也是要有饭场儿文化的。大抵有这几类:分享改色的饭菜,聊农活生产,聊庄上的新闻,来段快板或清唱的娱乐节目表演。
说到改色的饭菜,无非就是饺子,蒸面条之类的。像蒸米和卤肉是断然木有的。
改色的饭菜端到饭场儿上来,就说饺子吧,一人尝一个,也所剩无几,幸亏碗大。
饭场儿上的人都不必端架子,假惺惺。改色的饭菜大都要尝上一口的,要不就显的见外了。
聊农活,聊生产。是饭场儿上的主要话题之一。哪个牌子的化肥有劲,庄稼苗是稀好、还是稠长的壮实,哪个麦种产量高……诸如此类的话题人们边吃饭边探讨,热热烈烈的。
庄上的新闻联播多为婚丧嫁娶,家长里短。而热点新闻则是谁家的闺女小子考上学,吃上商品粮了。
播新闻和听新闻的,尤其是热点新闻。无不是夸赞声一片。希望儿女出人头地一直以来都是父母辈儿的最大愿望。
吃饱喝足,搁下饭碗,人们一般不急着歇晌。通常再来点娱乐的压轴节目之类的。讲个笑话,来个段子,品味不高,雅俗共赏。
老话讲,农村饭,一点半,其实也没那么晚,所以一般到两点以后饭场儿人便陆续散了,开始歇晌。
冬日,西沟饭场儿冷落下来。人们都转移到了石磙饭场儿。这里日头好,阳光充足,边吃饭,便晒暖,美气哩很。
石磙饭场儿里一共有两个石磙,一个长条石板墩。
来的晚点的人们依然是地当桌子,圪蹴着吃。或靠个电线杆子,或靠墙角都是有的。
依旧是换吃饭菜,聊农事,说笑话,抖八卦……
05
一日三餐,中午的饭场儿比较正式。人头齐,且饭局持续时间长。
庄上有个称呼奶奶的,好骂。高兴也骂,生气也骂,高腔大调。也是饭场儿上的独门绝技。
还有一个爱闹饭场儿的小孩,晌里倒没啥特别,一到饭时就闹人。
大人们嘴里说的闹饭场儿就指的是这。不紧不慢,干打雷不下雨,没个主题的那种闹,饭场儿上的人们摸着其规律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一般饭不烧嘴了,闹饭场儿的小孩子也该“下班”了,站起来悻悻的去吃饭。
倘若哪天闹饭场儿的小孩子不按章法出牌,突然安静下来,饭场儿上的人们会很不习惯,就爱说,开始吃饭了,那谁谁谁咋还不“上班”呢。
许多年过去了。村中央的南北大道早已加宽修成了水泥路,还安了路灯。石磙饭场儿的场地也被新盖的小洋楼占了去。
西沟饭场儿亦是不复存在。我们庄东、南、西、北周遭的庄稼地统统被新建的居民区取而代之,住的大都是外来安家户。
饭场儿,曾经浓缩邻里亲情的一方小天地,随着时间流逝,已经销声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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