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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梅子舒（江西）
图|网络
哦，边城，边城
漫步在湘西凤凰古城街头，我的脚步不再轻松，我的心情竟有些沉重。
对于凤凰古城，我所看到的资讯是毁誉参半。赞者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最美夜景在凤凰；毁者说：太失望啦，千里迢迢跑那么远去看个酒吧街！赞也好，毁也罢，我得去看看，因为二十三年前单位组织去湘西旅游，行程中安排有凤凰古城，但因水灾与之擦肩而过，这成了我心头挥之不去的遗憾。更何况，边城，边城是我心中的桃花源啦! 很多很多年以前，沈从文老先生的《边城》《湘行散记》告诉我，那里山很绿，水很秀；那里有天真善良、温柔清纯的翠翠，有豪爽慷慨、淳朴大度的天保、傩送兄弟，有清澈美丽、凝重哀婉的田园牧歌，有感人肺腑、至情至性的爱情咏叹······它是沈老先生精神的伊甸园啦。
我们是晚上七点多到达凤凰古城的，下榻在沱江边上的富蓝特假日酒店，心中不免窃喜：近水楼台先得月，看街景，看水景，方便啊。于是，匆匆安顿好行李，吃罢晚饭，便迫不及待地去看那“最美夜景”啦。
古城很小，小到一眼便能看到尽头。只见河的对岸，霓虹闪烁，光柱四射，遍布江岸的大大小小的酒吧，屋内灯光昏暗，影影绰绰，人们或耳鬓厮磨，或交杯换盏。耳畔回荡着劲歌狂曲，声嘶力竭的嘶吼，喧嚣着夜的宁静，撕扯着月的皎洁，考验着人类耳鼓的承受力。这是我心中的边城吗？带着隐隐的失望加上一天的旅途劳顿，赶紧回到住处，洗洗便早早入睡了。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匆匆用过早餐，便踏着古城结实的青石板路顺沱江而下。沱江两岸杨柳依依，柔枝袅袅，参差披拂；水，浅浅的，不很清澈，且水面飘着一团团灰白的的泡沫，但依稀可见水草顺顺的柔柔的铺在水底，丝面似的花絮似的绒球似的顺着水流的方向。水中该有鱼虾呀，我寻啊找啊，竟不见一尾鱼一只虾。遇一垂钓的老者，气定神闲，身旁的篓中无鱼。多半是钓翁之意不在鱼吧。
不远处，河岸下，浅水中，两架褐色的水车在吱吱呀呀地作着匀速运动，缓缓地转着悠悠的岁月，轻轻地唱着古老的歌谣······只可惜，熙来攮往的人们，并没几人愿意在水车面前停下匆忙的脚步，听听她深情的浅吟低唱。
不知不觉，已来到一座桥旁，这是一座石拱桥，桥中间的风雨亭上镌刻着“虹桥”二字，糁着朱砂色。二字让人有些激动，这不是沈从文为他的爱妻张兆和写下《最美情诗》的那座桥吗？耳畔似有一种遥远而亘古的声音传来：“在绿水青山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小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精致的虹桥依旧婀娜，桥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水泄不通。我时刻操心着桥会被压塌，人会被挤落。操着南腔北调的红男绿女们，或高声喧哗，或呼朋引伴，其间掺杂着或高亢或喑哑的叫卖声，热闹非凡。此情此景，让我有些恍惚：倘若边城的儿子再回边城，是否还能手牵着美丽的爱妻悠然地漫步桥上，心头还能有柔柔的情思缠绵、浓浓的爱意萦绕？
由虹桥往右转，离了河岸，眼前是一座古旧但不高大的城门，是古城的东门，城墙结实而斑驳，布满大大小小的弹洞。据介绍，这儿曾是明清时期湘西一个军事要塞，来自赣、鄂、徽的将士驻扎在此，赣鄂籍将士负责防戍，徽籍兵员专司后勤保障（难怪古街两旁，有不少徽派建筑）。岁月的车轮匆匆碾过时光的隧道，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争鸣，只有城楼上的累累弹痕诉说着古城的沧桑过往。
进了城门，眼前是一条窄窄的幽深的小巷。踏着光滑的青石板路，我去寻访向往已久的凤凰之子沈从文的故居。这是一座典型的湘西民居，挤在一排小楼中，很不起眼，如果不是大门上方有“沈从文故居”的字样，很难引人注意。大概平日里进去参观的人不多，所以已是上午九点多了，还是门扉紧闭。我在门前徘徊、彳亍，望着潮水般的人群从眼前匆匆流过······许久许久，“吱呀”一声，门开半扇，终于如愿以偿！半小时左右的参观过程中，总共进来过十来个人，几位老者，两位学生模样的斯文姑娘，还有三对情侣。故居外是如织的人流，故居内寥寥的清冷！不觉暗暗为故居的主人叫屈。
从故居出来后，走过一段古街，出了古城西门，越过一座古桥，眼前突兀闪出一块大理石，石上耀眼地镌刻着五个红色大字：“湘西第一街”，好大的气魄！只是这“第一街”的格局与我所见过的所有小县城的商业步行街毫无二致，要不是商店内陈列的商品（大多是银饰和牛角梳）价格标注得惊人的高且不打折，真会以为自己置身于某个普通的小镇的普通的商业街。
出了“湘西第一街”，一尊硕大的凤凰雕塑赫然跃入眼帘，它通体金光灿灿，姿态袅娜，纹理清晰，展翅欲飞，深得匠人用心。只是：它有凤凰的形，可有凤凰的魂！
踟蹰边城街头，不禁心生淡淡的悲哀。
作者简介：
梅子舒，耕耘于南粤教坛数十载之资深文学爱好者，好阅读，尤嗜诗词文赋，教学之余喜觅幽静之所徜徉书海，惯将阅读的零碎感悟信手笔录并乐在其中。有评论、札记散见于省内报刊、杂志及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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