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走笔·公号专栏·文学芳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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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71期】
麦子黄了文/曹虎
站在原野，热风吹向脸颊，撩起衣衫，极目四眺，金黄的麦浪起伏着，一望无际。麦子黄了，又到了麦收季。
割麦机在田间穿梭，几人站在田头，蛇皮袋里装着新收的麦子。看着袋子的新麦，忍不住拣出一粒，放入口中“嘎嘣”一声咬烂了，满口余香。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淡淡的麦子成熟的气息，深深地呼吸一口，让人陶醉。
如今人们收麦很是容易，几天时间就收拾到位，可以储藏或拉去出售了，比起过去简直变了个天。曾几何麦收季是人们既期盼又紧张的，收割、晾晒、脱粒、晾储一系列流程下来，待吃到新麦面已是几个月后的事了。回忆起过去割麦的事，那种疲惫、劳苦至今还感到煎熬。
小时候，收麦是农村的一件大事，学校也及时放了麦假。早晨被父亲早早喊起来拾掇麦场。我家房屋东边的一大块空地是我们三队的麦场，已有人套着牛拉着碌碡（石滚子）在撵场。父亲早已经在场中自家占的一处洒了水，摊上麦康，我过来后，父亲用木架套在石滚子上，一根粗麻绳一头栓在木框上，一头系在一根杠子中间，我与父亲各扶着杠子两边，放在腹部开始拉滚子撵场，说是让我帮忙撵场，其实我是在跟着跑，扶着杠子帮着平衡，都是父亲在用劲。这应该是二哥与父亲一起拉滚子的，可二哥正在东北角帮花儿姐家收拾麦场 。二哥三年前高中毕业以3分之差与大学失之交臂，说啥不肯复读，回家做起维修手艺。二哥无师自通，收音机这类电子产品构造他弄得清清楚楚，一眼就能找出毛病，及时修理到位。如今周边庄上都知道我二哥会维修技术，纷纷找他维修，生意很不错。二哥脑瓜聪明，如果复读肯定能走一所好大学，但我知道二哥是为了花儿姐。花儿姐个子高挑，身材窈窕，粉白桃红的脸上总洋溢着暖暖的笑，花儿姐母亲去世早，高中没毕业就因家中贫穷辍学了。看着二哥丢下自家活去帮别人，我心中岔岔然，这二哥真没法说他。
开始割麦了，晚上父亲就在磨刀石上一遍遍地磨镰刀，把镰刀磨得蹭亮。第二天母亲早早起床做茶饭，每人先喝一碗垫垫好干活。母亲喊我起床时天还苍黑，刚睡醒看到茶饭没一点食欲，胡乱吃几口就跟着父母一起下地了。父亲拉着架子车，我享受着坐车的最高待遇。
早晨天气凉爽，割麦出活，母亲割得快，一次能揽住割十来垄，只是麦茬高些，父亲做活精细，麦茬放得很低，割下的麦子一堆堆齐整整放在麦腰上，二哥也是干活一把好手，一下割上去七八垄，我拿着镰刀割着三垄麦跑在最前面，还洋洋自得割的快。很快我就不干了，坐在捆住的麦个儿上吃起母亲准备的干粮。
早晨割到9点多装车回家，把麦个儿挤挨着竖立在场里晾晒。吃完早饭少歇片刻就又下地了。上午割麦很难熬，太阳火辣辣地明，感觉地上都冒着热气，麦子散发的热浪阵阵扑面，好似处在蒸笼之中。地头没树，没处歇凉，割一会就蜷缩在一把伞下躲避。眼看太阳已经跑到头顶了还不见父亲有回家的迹象，我有点急了，央求父亲快点走吧，父亲笑笑说好，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向前方抛去，石子落在前面十来米远的地方，父亲指着说割到那里就回家。虽说很不乐意心中还是燃起了希望，一骨碌站起来拿起镰刀割起来。旁边的二哥一声不吭埋头割得起劲，我偷偷瞄一眼看见二哥不时斜眼看向右前方，隔着两家是花儿姐家的麦地，花儿姐也正在割麦，花儿姐把长发盘了一个高高的发髻，穿着白色衬衣，奶白的肤色在太阳下泛着光，弯着腰优雅地收割着麦子，真像仙女下凡，我都看呆了。估计花儿姐家不收工二哥也是不愿停下来的。二哥电子维修手艺精湛，但真心其貌不扬，尤其是黑，三叔说他是隔代遗传，继承了老爷的基因，父亲和村里人都不看好二哥与花儿姐的事，但我感觉花儿姐对二哥有意思。
终于盼着割到父亲抛石子的地方，我提醒父亲该回家了，父亲嘴里说着好手还舍不得停下。花儿姐家收工了，二哥也放下镰刀，开始把麦子一个个捆起来，我把拉车拉到地里，父亲停下镰刀过来装麦。
父亲负责装车，我和二哥把捆好的麦个儿拿来递给父亲。装车也很讲究，装得折实能一下装完，不然得凑两次往家拉。拿着麦个儿，麦芒扎得手、胳膊生疼，这还算是好的，有的地块架子车进不去，捆好的麦个儿得拿到地头，拿的时候几捆麦抗在肩膀上，先几步还感轻松，越走越重，头前伸，脖子酸疼，几趟下来肩脖处胡草发痒，难受急了。装有半车麦的时候，我扶着车把，父亲上到车上继续装，要把麦个儿摆匀踩实，装满车后用绳子从后到前紧紧系牢，拴在车把上。
把麦拉回到麦场已是下午一点左右，饭还没做好，父亲执意要把麦个儿一个个从车上取下放到场中晾晒，我则一头扎到屋里凉快去了。母亲让父亲歇歇吃完饭再干，父亲不听。
父亲干活就是死劲，撑着劲一刻也不愿意停歇，这不出事了，父亲卸完麦在家中坐定，母亲把饭端过来突然发现父亲从椅子上出溜到地下，吓得大喊：“他爹他爹……”父亲没有回应，二哥急忙把父亲搀扶在椅子上，我也吓傻了，脑子一片空白，二哥吼道：“快去叫医生。”我一溜烟跑去。医生来了掐几下人中父亲悠悠睁开了眼，医生说是中暑了，让喝点糖盐水。
地里麦子终于割完了，麦场中已经放不下了，需要把晾干的麦个儿垛起来。还是父亲上垛，我和母亲给父亲递麦。麦垛一圈圈升高起来，需要用火叉向上挑，这是个气力活。正需要二哥的时候又不见了人影，原来他又去帮花儿姐家垛麦了，我看见花儿姐正给二哥递毛巾擦汗。王叔（花儿姐的父亲）在垛上，花儿姐递麦，二哥往垛上挑，配合挺默契。“这个家伙。”我心里暗暗狠二哥“吃里扒外”。父亲坐在垛上歇着，等着二哥过来再干。花儿姐家麦垛好了，她跟着二哥一道过来帮忙，我心中才稍稍平衡一点。花儿姐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冲我莞尔一笑，我心中怨气全消了。麦子垛好，还要在上面用麦个儿劈开骑在垛顶，防止下雨往里灌水，父亲是这方面的行家，垛的麦垛齐整有型，在周围麦垛中很是出众，有的家是用塑料薄膜遮在垛顶的，他们没有父亲的技能。
麦子收到场里只是完成了一半工序，还需要打麦机脱粒、晾晒、扬场、垛麦秸、收麦入仓等繁琐过程，最后还需要把收拾干净的麦子拉去粮店交公粮。
麦收很辛苦，可没看见父母亲叫过苦，上世纪八十年代物质还不是很丰富，麦子是人们的主要口粮，一切忙碌都是为了更好地生活，为家人，也为国家。
二哥和花儿姐的婚事在秋后终于定了下来，王叔也接纳了这个机灵、勤快、能干的女婿。看来以后得改口叫二嫂了。
割麦机的轰鸣声把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看着眼前机器轻松地跑上几趟就抵上过去一户几个月的劳动量，人类在进步，社会在大发展，人们早已超越了为温饱努力的原始动力，转而追求更高级的物质文化需求，不知再过几十年人类文明将发展到何种高度。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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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虎，河南镇平人，公务员，镇平县作家协会会员，《严陵河文学》执行主编，作品散在《消费日报》《南阳日报》及多家网络平台。感悟生活，记录生活，探寻人生真谛，弘扬美德传承。
总顾问 ：孙宗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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