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蓬勃兴起，国际竞争由企业间、行业间、产业链间的竞争逐渐转为产业集群、产业网络和产业生态系统间的竞争。党的十九大明确提出要“促进我国产业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培育若干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这是推动我国制造业在空间组织和地理布局上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战略选择。本系列研究正是在此背景下，探讨先进制造业集群作为我国参与全球竞争中颇具特色的经济组织形式有何基本内涵、核心特征和路径遵循，同时在推动集群组织变革、创新集群治理方式等方面展开探索，以为我国培育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创造国际经济合作和竞争新优势提供参考。
先进制造业集群研究（1）
侯彦全 程楠
先进制造业集群是基于先进技术、工艺和产业领域，由若干地理相邻的企业和机构集聚，通过相互合作与交流共生形成的具有开放包容性和根植性的产业组织网络。党的十九大明确提出培育若干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这是推动我国制造业在空间组织和地理布局上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战略选择。当前，地方打造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的积极性很高，其中有很多新的提法和亮点，但在理解认识和操作层面也存在一些误区。如何避免打造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变成“新瓶装旧酒”，需要我们高度重视。
打造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应避免四个误区
误区一：过于强调众多企业的地理空间集聚，却忽视集群内企业间的互动交流。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政府引导下的各类产业园区、开发区和市场主导下的由“块状经济”发展而来的专业区（专业镇、专业县等）等构成的产业集聚区有力支撑了我国新型工业化进程。但在新时代背景下，各地仍在走重点打造开发区、专业化城镇等各类产业集聚区的老路，并存在将打造产业规模大、主导产业突出、创新水平高、要素资源集聚的世界级产业集聚区等同于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的错误倾向。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主要在于混淆了产业集聚与产业集群的概念，忽视了集群的“网络化组织”特征。首先，产业集聚主要侧重于描述某个产业的空间集聚状态，而产业集群则重点聚焦地理邻近的企业和各类机构之间形成高度网络化的互动与交流机制。其次，由产业集聚形成的产业集聚区是指企业和各类机构在地理上集中形成的特定区域，核心是强调规模经济的区域性概念；而先进制造业集群则是企业和各类机构在地理上集中，通过相互合作与交流共生形成的产业组织网络，核心是强调集群内部“结网和互动”的网络化概念。地方在打造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的过程中应当明确，强调集群间互动与交流的先进制造业集群是未来产业集聚区的转型升级方向。
误区二：过于强调做大集群规模和推动技术变革，却忽视组织变革的深远影响。在“地区本位主义”影响下，地方在打造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过程中很容易认为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就是追求主导产业的规模和先进的技术，更有甚者直接将集群的地理范围进行人为扩大以追求主导产业的大规模，以引进高科技人才和企业为手段追求技术的领先，进而就成为了世界级的先进制造业集群。这种以规模和技术论“世界级”的观点是对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的片面理解，忽视了集群组织变革在打造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中的重要作用。首先，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是集产业竞争力、技术水平、组织管理、开放合作和创新文化等多要素为一体的产业生态网络，产业规模和技术创新的“世界级”只是其中重点反映的指标之一。其次，与做大产业规模和推动技术创新相并行的则是推动集群的组织变革。目前各地的思路基本认识到了集群成员间的良好互动和配套服务在集群发展的关键作用，但集群作为一个高度网络化的产业组织，核心应该是推动集群组织变革，设立能够推动集群成员间竞争与协作的“第三方机构”，搭建正式或非正式交流机制，推动集群形成技术共生、利益共享、组织共治的集群网络化发展格局。
误区三：过于强调集群走全产业链的发展模式，却忽视集群国际竞争力的培育。当前，地方在打造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过程中，基本遵循“龙头带动、链条延伸、要素集聚”的思路，通过优化要素集聚、做好服务配套、营造集群发展良好生态等手段推动“纵向”上下游企业衔接和“横向”配套企业协同，找出产业链缺失或薄弱环节、打造“大而全”的产业链，形成的就是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这就将打造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的模式看得过于单一且流于形式，偏离应追求核心竞争力的关键。一方面，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强调区域产业根植性的重要性，但这并不等于产业链的所有环节都需要集聚在一个特定区域，核心环节根植于地方基础上的特定环节完全可以在集群外完成。另一方面，打造全产业链更多关注的是产业联系的重要性，并不能有效解决竞争型企业合作的问题，集群则注重整个产业配套环境以及相互了解和信任的集群文化培养与塑造，而这正是集群有别于其他产业集群的关键特征，对外则变现为集群的国际竞争力。这种国际竞争力需要集群主动嵌入全球产业链、价值链和创新链之中，不断增强集群的开放包容性和区域根植性。
误区四：过于强调集群对区域经济的积极作用，却忽视集群路径锁定背后的潜在风险。当前，各地都认识到了集群提升区域经济竞争力中的重要作用，认为打造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必然能一直带来创新能力的提升和产业做大做强，加速构建具有地方特色的产业体系，增强实体经济发展新优势。这种观点是对集群发展规律的忽视，将使得集群建设达不到预期成果。正如波特（Por ter）在《簇群和新竞争经济学》一文中指出：集群产生后就处于动态演化中，可能由于外部的威胁或者内部的僵化而失去竞争力。国内外相关理论和实践证明产业集群也有“生命周期”，企业的根植性和开放性不强，很容易导致集群被锁定在既有的技术和产业路径，固步自封和整体迁移，进而走向衰退。打造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过程中应该正视集群发展规律，将集群转型升级放在重要位置，防止集群产生路径依赖。
切实增强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的国际竞争力
综上所述，导致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的理解和操作层面上陷入误区的主要因素在于我国缺少如欧美等国家层面上系统的产业集群战略，对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的内涵和特征界定不清，没有充分认识到集群互动和跨区域协作的重要性。我国需要结合产业集群的实践情况，加快制定先进制造业集群政策体系，以集群创新和组织变革为核心，推动跨区域协作和开放融合，切实增强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的国际竞争力。为此，须做好以下三个结合。
集群创新和组织变革相结合，创新集群发展路径。一方面，引导集群成员间建立集群学习、知识扩散、技术外溢等机制，推动单一线性的个体创新走向网络化的集群创新，推动集群创新要素的自由流动、互动共享，打造分工明确、利益共享的多层级创新格局。另一方面，要加快集群组织变革，构建基于地理邻近的制度安排和组织网络，建立符合集群发展需要的合作机构，有效促进企业之间知识、信息和经验的沟通和交流，营造彼此相互了解和相互信任的集群文化，最终推动集群形成技术共生、利益共享、组织共治的集群网络化发展格局。
跨区域协作和融合发展相结合，转换升级培育理念。一方面，要超越集群的地理边界和行政边界重合的思维，跳出特色产业集聚区、特色化城市单一打造先进制造业集群的路径，打破条块分割，实现集群所在区域的协同发展。另一方面，要重视集群的交流与合作，对标国际先进制造业集群，积极开展国际交流合作，主动嵌入全球产业链、价值链、创新链，不断强化集群的本地化和国际化联系，优化集群的区域文化和提升网络化协作能力，时刻为集群的发展注入新鲜活力。
中央引导和地方主导相结合，完善培育方式与机制。国家层面，要加快制定培育打造先进制造业集群的计划或意见，形成我国打造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的总体思路、发展路径和政策措施，改变过去产业集聚区“碎片化”的发展方式，集中力量打造未来先进制造业发展的区域增长极。地方层面，要结合国家战略，因地制宜选出地方有竞争优势的主导产业，通过产业政策、服务配套等硬环境和区域制度、创新文化等软环境建设，加强部省合作，集中力量培育打造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切实防止一哄而上导致的重复建设和资源分散等问题的发生。
（作者单位：工业和信息化部赛迪智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