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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尽世间百态的老北京人与他们永远割舍不掉的下酒菜

时间:2024-05-16 05:3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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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尽世间百态的老北京人与他们永远割舍不掉的下酒菜

如果总结一下北京人的三大特点:“会吃,会喝,会聊”可能是最典型的体现。形容起老北京人对美食的态度,我们总爱用“讲究”二字去描绘它。

而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对于美食的认知和概念有着很大的差异,对于北京人所谓的讲究,其实以吃的精致为代表的南方朋友可能并不认可。许多人认为,包括北京在内的大部分北方吃食都显得和北方人的性格一样简单,粗粒,似乎永远也和精细与讲究挨不上边。

其实北京人的吃食相比南方人确实属于豪放派的,像卤煮火烧、爆肚等北京小吃那样,总会给人一种不太高级的感受。

但北京人吃食的讲究体现在细节处,在于一种仪式感,而不是食物本身。

北京人好面子,俗话讲:“冷了迎风站,饿了腆肚皮”。一盘炸花生一瓶二锅头都要能吃出火腿味来。

著名的相声演员于谦老师就曾对北京人的吃食做出过一个有意思的总结,他认为北京人会将“下酒菜”和“下饭菜”分得非常清楚。

拿下酒菜来说,不需要多高级,要有嚼头,利落,一个是一个。那种藕断丝连,拖泥带水的吃食做不成下酒菜。

且下酒菜通常就地取材,除了和下饭菜要有明显划分之外,本质上下酒菜无高低贵贱之分,只要是对酒有感情,把酒喝得明白,喝得通透,草木竹石皆可为剑。

像拍黄瓜、花生米、铁蚕豆、萝卜皮,姜汁松花蛋都是北京人喜欢的下酒菜,沾点荤腥的还有肉皮冻、干炸小黄鱼、猪耳朵,猪头肉。而下饭菜的代表就如麻婆豆腐、鱼香肉丝、炒合菜、红烧肉等等。

北京作为首都,云集了全国各地的美食,尤其是川菜在北京很受欢迎,但其实大部分川菜在北京都属于下饭菜,真较起真儿来,那些菜就不能用来下酒。这些菜大多都要在喝好了酒以后就着米饭吃下去。

这种将下酒菜和下饭菜区别开来的方式确实也是一种属于北京人的讲究,至少跟北边的蒙古人一比,北京人还是算“矫情”多了。人家坐在蒙古包里,一人抱着一只羊腿就把酒喝下去了,这个彪悍的方式咱普通的北京老百姓还真比不了。

北方少数民族的汉子们为人实在,热情,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好酒好肉招待着,必须让你着扶着墙出去。

但北京人虽也有北方汉子的特点,却也具备独属于北京胡同中那种市井人的“油滑”,俗话讲“京油子,卫嘴子”嘛。

这一点在咱们“人艺”的艺术家杨立新老师身上就体现得淋漓尽致,住在筒子楼里,家家户户都在楼道里做饭,下班回来了多少都得客气两句:“今儿家里头就你一人儿,还做什么呀,上我这来,摊个鸡蛋咱哥俩喝两口得了呗”。

“得,就这么着”都是街坊邻居的,他也不跟客气,推开门就进去了。

多了一双筷子,他又撒了一把盐。而这时候对门老赵也下班回来了。

“今儿正好老李也跟我这儿呢,一块儿吧咱们”。

“得嘞,我上屋拿酒去”。

一看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杨立新他又撒了一把盐。合着他请人喝酒是按人头撒盐,加人不加菜。最后哥儿仨撅了两瓶二锅头,而那一盘摊鸡蛋愣是没吃完。

老北京的“酒腻子”则更加夸张了,他们对下酒菜完全是另外一种理解,过去在南城就有这么一群人,一天天无所事事,家里头穷得叮当响但又好喝上这一口。出门卖膀子力气挣个三瓜俩枣还没捂热乎就奔了小酒铺子。

点一碟子小菜,里边放那么几粒蚕豆几粒花生米,最好是再能有几片粉肠和咸鸭蛋,喝一口酒,用手指往盘里一碾,往嘴里一送,咂摸咂摸滋味,这一喝就是一天。

别看这点东西连喂鸟都不够,但会使用下酒菜喝酒的人,就这么点东西就能对付下去一瓶白酒,而不会喝的人,抄起盘子一扒拉,这点“猫食”就算交代了。

实在没钱的时候,外面捡个锈钉子,枣核,跟衣服上蹭一蹭,放嘴里就能下酒。今天的人们听起来都觉得新鲜,放到过去,这种事情还真不算骇人听闻,几乎每条胡同都有这号人。

您可能得说了,既然没钱下酒那就别要“下酒菜”了,直接干喝不就完了吗,既然这么喜欢喝酒,还要什么下酒菜,也总比锈钉子强呀。

说起来人家西方人喝威士忌什么时候要过下酒菜呀,都是放点冰块端着杯子当茶那么喝,不也照样显得高级多了。

可这里边还真是有文化的差异,老北京酒腻子还真就是这么矛盾,你拍个黄瓜下酒它就是北京酒文化,你放个冰块干喝那就是西方酒文化,这个还真不能抬杠。

笔者有一次招待南方来的一位朋友,他不怎么喝酒,吃炸花生米他得用勺子,可能在我这位小兄弟看来,拿筷子一粒一粒夹花生米,这不是逗闷子呢吗。但咱下酒菜还就得这么吃,这就是老北京人们常说的“兹儿喽一口酒,吧嗒一口菜”。

下酒菜是伴侣,为的就是解解嘴里的辣,让舌头尖上有点味儿,真抄起勺子来几个回合,酒没怎么见下,肚子先饱了,那这道下酒菜就当得不称职了。

包括后来深受北京人喜爱的新派下酒菜,如炒田螺,小龙虾等等,尽管这些吃食对于北京人来说都是舶来品,但它们却在北京打出了一片天地,据说在北京的,小龙虾一条街每天能卖出几十吨,打烊之后小龙虾的壳都得用大卡车拉。

其实这种高端下酒菜喜欢它的人会非常喜欢,而讨厌的人也会非常讨厌,对于喜欢喝酒的北京人,它入口那浓烈的口味是最适合下酒的,尤其是夏天时就着冰镇啤酒,难说不是一种高级享受。而对于喜欢“大口吃肉”的北方汉子来说,这样的墨迹他们就不愿意接受。

之所以北京人吃东西从不嫌麻烦,很大程度上源自于北京人对生活有着更高的热情,北京人在活的富贵与活的有情调之间选择了后者。

相比于西装革履坐在五星级饭店里吃鲍鱼喝茅台,北京人更习惯于拉着拖鞋坐在路边的野摊苍蝇馆子里,喝着最便宜的二锅头,吃着最普通的下酒菜,探讨着世界格局与国际形势,清光了桌子上的瓶子之后,再来上一碗面条。那是一种看尽了世间百态的洒脱,也是一种大彻大悟后的通透。

皇城根下的老百姓经历了无数的时代变迁与朝代的更替,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无数的风云人物在自己身边起起落落,进进出出,生生死死。但北京人始终还是北京人,不管您出将入相,还是发配边疆,不管您进太和殿,还是出菜市口,我照样吃着我的花生米,吃着我的拍黄瓜,喝着我的二锅头,仿佛老北京人们所经历的历史都成为了他们的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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