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二十年的漫漫长路，我已渐渐长大了。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时过境迁，斗转星移，世间的万物都在不停息地变化着。但父亲在我脑海深处却永远是一个定格——脸上没有过多愁云，也不曾有过多的笑容。父亲也从没有过多的言语，不管是对母亲，还是对我们这些子女，从不说一句复杂而啰嗦的话。
祖辈是中国典型的山区农民，父辈与祖辈分家的时候，祖辈并没有给他比“一丁点”还多一点的财富。靠着自己的努力，年轻的父亲成为了一位地地道道、普普通通的泥水匠。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父亲在外打工得来的微薄工资，供应五口之家的生活费用和三个子女的学习费用。长年的生活重担压得父亲一米七多的个头都有些弯驼，当泥水匠的双手，结满了硬茧，指甲也变得深红而坚硬。慢慢地一些皱纹也开始深深浅浅地遍布了父亲的眼角。父亲为我们的贫苦生活常年奔波在外，难得回家，少话的父亲嘴里从来不“哼”一声，更听不到他到向我们吐一句打工生活的艰辛之词。
父爱如山
由于父亲好学与勤劳，他终于掌握了一些建筑技术，学会了识别建筑图纸，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建筑施工员，有了一个比较体面的职称——技术员。这个职业的转变也给家庭带来了多一些的收入，但父亲还是很少说话。随着我们的长大，生活消费水平的提高，学费的逐渐上升，父亲的工资仍然不能很好地满足家庭的需求。中年的父亲依然为着生计而忙碌，为我们高昂的学费而操心。被生计的烦恼困扰着的父亲，常常是一个人默默地抽烟，吐着那快要把他吞噬的烟雾，有心无心的瞅着电视，似在思索，又似在看着电视。有时父亲辗转难眠半夜起来，在客厅来回踱步。
生活的重担折磨着我这位快五十岁了的“老父亲”，使他的青丝过早地成了白发，密密的皱纹也开始爬满了他的额头，曾经红涧健康的皮肤已变得黝黑干瘪。一向少话的父亲仍不说上一个“累”字，即使是对他的爱人——我的母亲。他总是独自默默地品尝着生活的酸甜苦辣。看着日渐衰老的父亲，鲁迅那句“俯首甘为孺子牛”，便重响在我耳边。
父爱如山
父亲是很爱我们的，但他爱我们不像母亲那样喜欢用言语去表达，唠唠叨叨地敦促我们这个，叮嘱我们那个。连母亲也常常对我这个少话的父亲有意见。例如每逢母亲生病卧床，父亲不会说一些问候的话语，诸如“好些了吗？”“头还晕不晕了？”之类的言语，只是默默地做着这个或者帮着那个。其实我知道，母亲嘴上虽然抱怨父亲，心生却是心疼父亲的，而父亲的行动也是他爱母亲的最好的表达方式吧。
父亲爱我们，这个“真理”是我慢慢悟出来的。打小我就认为父亲不太喜欢我，还一味认为他有“重男轻女”的思想。理由很充分，因为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但父亲却并不特别钟爱于我。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破了一个饭碗，割破了手指头，鲜血直流，痛得我哇哇大哭，少话的父亲也只是轻轻地帮我包扎了伤口，不会体贴爱怜地说上一句：“乖乖，不要哭了，爸爸给你买糖吃。”每次我兴高采烈地捧着一份满分的试卷回家来的时候，父亲也从没有一句夸奖的言辞，只是嘴角微微地动了一下，算是对我微笑鼓励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渐渐发觉父亲原是那样的爱我。
父爱如山
读高中的时候，每次在周末从县城回到家，父亲总会做些好吃的饭菜给我吃，又仔细地端祥我，看我是否瘦了。真正地感知到父亲的爱，是在我初次远离家人，到省城念大学后不久。父亲耐不住思儿的愁绪，大老远的跑到省城，只是为了瞅一瞅我这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妞仔。但就是这一次，少话的父亲依然没有打破陈规，只简简单单说了几句寒喧的话，大多的时间只是用来端祥我，看我是否瘦了。
呆呆地望着父亲的满头银发，踽踽远去的背影，两行热泪无声地滑落，才发觉眼泪已经打湿了我的衣衫。
我那沉默如山的老父亲呵！
父爱如山
【冯如春】
百家号/亲仁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