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小鸭的故事被演变成各种励志故事长青于鸡汤界。《欢乐颂》偏偏撕掉了白天鹅的外衣。2202的大姐樊胜美，小城市出生，在上海工作多年，外企HR，月薪上万。衣着光鲜，妆容精致，名牌傍身。到此为止，是“丑小鸭通过自己的努力，变成了白天鹅”的励志鸡汤。然而，编剧很快就亲手打破了这碗鸡汤，撕下了白天鹅的外衣。
原来，这只白天鹅不断被家庭扯后腿，身上的名牌大都是A货，晚饭不吃不是为了减肥是为了省钱，即使这样仍免不了每天两顿方便面。
她在进城潮流中通过一次次选拔留在大城市，却有摆脱不了的尾巴，一个总给她惹事等她拯救的哥哥，坦护儿子的父母，逼着她解决问题，她在城市中遇到了适合自己的人，而这个人却不能拯救她濒临破碎的家。
这样的现实和童话里面丑小鸭的故事相去甚远，但却是无数白天鹅的写照。她们来自小城市或者乡村，有点自卑，但又要强，不甘平庸，害怕嘲笑，所以伪装高傲。她们怀揣着对都市的幻想迈入大城市，不断打拼，期待能在此安家。
但大城市消费很高，工资却很低，使得她们步履维艰，然而也许还有远方的家还等着她们接济，逼着她们救济。即使披上了天鹅皮，飞离了逼仄的窝，她们仍触摸不到白天鹅的生活。这才是无数“凤凰女”、“白天鹅”的真实境况。
邱莹莹这样一根直肠通大脑大大咧咧的傻白甜，按套路是该路见不平一声吼成功引起霸道总裁的注意，然后一路开挂，斗败颜美钱多气质佳的富家女，用画风清奇的智商和情商俘获霸道总裁父母的芳心，成功入主，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欢乐颂》告诉我们，霸道总裁爱的都是安迪那样的精英美女，傻白甜最招的是渣男的青睐，因为智商不够容易上当。一个是爱夜店爱喝酒爱轰趴的富家女小妖精，一个是爱音乐爱读书的乖乖女。
两个人喜欢上同一个男神，按国剧套路，男神肯定是对小妖精的各种倒贴视而不见，一心只爱乖乖女，两个人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这才是观众喜欢的桥段。但在《欢乐颂》中，乖乖女在这一段爱情中彻底沦为小透明，小妖精凭借死缠烂打抱得男神归。小妖精曲筱绡抱得男神归，乖乖女关雎尔沦为小透明。
于是观众们愤怒了，穷人就不可以有爱情吗？穷人在爱情中就一定会输给富人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摆脱了渣男的傻白甜小邱和离开了男神的乖乖女关关，最后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欢乐颂》并无意传达穷人没有爱情的观念，更没有表现出穷人一定会输给富人的态度。不管是精英阶层的奇点、小包总和安迪，赵医生和曲筱绡，还是平民阶层的王柏川和樊胜美，都在表达一种“门当户对、阶层相当”的理念。
在评判这种理念之前，我们不妨先来看一下此前发布的度中国男女婚恋观调查报告。在针对男性的调查中，女性的“年龄”最受关注，“外形条件”其次；在针对女性的调查中，男性的“年龄”同样最受关注，“外形条件”和“收入”并列第二，“有房”排第三。
“农村年夜饭”曾掀起那么大的舆论声浪，但调查明确地告诉你，33%的男性和50%的女性都赞同“门当户对”的观点，而且学历越高，赞同比例越大。不能否认，当下的现实就是这么不可爱。我们宣扬爱情宝贵，却挡不住物质的诱惑；我们试图突破阶层，却又给自己设定新的束缚。
如若不然，又何必在虚构的故事中寻找慰藉？影评人毛尖老师批判《欢乐颂》是金钱颂，拥戴者甚多，将《欢乐颂》和《小时代》画等号，义愤填膺地斥责：“三观不正”。
然而，什么是三观不正？我们批判《小时代》三观不正，是因为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奢侈品的跪拜，对有钱人的顶礼膜拜。而《欢乐颂》只是在议论钱，围绕着钱讲故事，并没有卑躬屈膝热泪盈眶的歌颂金钱。
22楼精英阶层安迪和曲筱绡，也各有各的困境和性格缺点。谈论金钱和膜拜金钱，有本质区别，金钱不是洪水猛兽，更不是什么万恶之源，不必闻之变色，更不必上纲上线。看多了金庸武侠的中国观众，最喜欢大侠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出手阔气快意江湖的潇洒。然而，我童年的最大未解之谜是：大侠们腰包里的银子哪里来的？
《欢乐颂》里面充满了“一分钱难死英雄好汉”的无奈现实。邱莹莹和关雎尔衣服都不敢买，还要接受家里救济才能勉强生活。樊胜美这个帮姐妹怒撕渣男的女侠，却时时被钱扼住喉咙，为了10万块救命钱，向朋友的男友抵押房子借贷，将苦苦支撑的面子踩在脚下。
大侠们都在行侠仗义，我们不必纠结他们是不是可以挣钱。而22楼姑娘们的生活，充满了柴米油盐的日常，没有钱就没有物质基础，就无法在城市立足。这就是残忍的现实。《欢乐颂》揭开了温情的伪装，将现实展现出来，真实犀利到有些刻薄，看多了的童话故事的观众开始炸毛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能够让人说三道四，也许就是意义。所以不必急于结论，文人的洁癖也可以先放低调点。什么是都市的挣扎？什么是阶层的沟通？难得小小都市剧正面应对冲突，这即是意义。不撒谎，有时就是残忍。不粉饰现实，更是残忍。问题就在于，你愿意在粉饰太平中憧憬童话还是在残忍的现实中咬牙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