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人家”蓬勃的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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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绿色的大江
我知道，“三峡人家”是国家5A级风景区，我知道，三峡人家石牌之美，美在“湾急、石奇、谷幽、洞绝、泉甘”，它包括龙进溪、天下第四泉、野坡岭、灯影洞、抗战纪念馆、石牌古镇和杨家溪军事漂流等景区。可是，一提起三峡人家，我第一想到的还是景区那清幽而青翠的峡区风光。
小时候读到白居易的“春来江水绿如蓝”时，怎么也不理解，江水怎么成了蓝色的呢，现在到了三峡人家景区，方明白白居易的观察原来是那样的独到。
现在，我就站在三峡人家景区的对面。这个三峡人家景区位于长江三峡中最为奇幻壮观的灯影峡中，三峡大坝在它几十公里之外的上游拦住了滔滔的江水，它泻下的洪水经过沉淀，澄清而碧绿；在它下游几十公里处，葛洲坝把本来澄清的江水再次储存下来，于是灯影峡里便呈现出奇特的碧绿，再加上一抹浅蓝。
今天，天空蓝得出奇，飘过蓝天的白云是一种巧妙的衬托，若不是这一丝丝一缕缕的白云，天空便蓝得不真实，青翠的山、碧绿的水，再加上纯净的蓝，构成一幅绝美的图画，这样的图画，不说它的构图，单说那着色，古往今来的任哪位丹青妙手怕也会自叹不如吧。
你看这幅画：峡谷的岩壁做了屏风，丹青妙手把大团大团的绿色颜料堆在了屏风底下，再让阳光在绿颜料上涂抹上一层金黄。这些成团的颜料其实是岩壁下的树木，丹青妙手细心地在树梢上涂抹着金色，偶尔，他也有不耐烦的时候，一不耐烦，便把一坨坨颜料往山谷里摔，山谷里容纳不下，便从谷底流出来，绿色的颜料从树林的地面漫过，有时候汩汩滔滔，有时候悄无声息地漫到江里，于是，把江水也染成一色的碧绿。
游船划开满江碧水，太阳便在江面撒上星星点点的碎银，轮船尾部，螺旋桨搅起哗哗的波浪，太阳兜里的碎银子似乎没撒完，便全都倾倒在轮船尾巴上，轮船尾巴上便拖出一条白亮亮的光波。
我不相信，你看了这样的画面，会不沉醉在其中，你眼前呈现的，完全是构图和着色上均堪称一流的杰作，可是，现在，你还没有进入三峡人家的景区呢，你如果深入到景区，我不知道你会有什么样的感叹！
2 绿水边上的纤夫
这是胡金滩码头，你要到三峡人家去，必须在这里过渡。一座白墙灰瓦的建筑，肯定有仿古的元素，却又分明是一栋现代化的小楼，门墙上的木板上镶嵌着几个金色大字，道是“三峡人家 胡金滩 观音渡口”。
说起观音，我知道，观音菩萨手里有个净瓶，那净瓶里的水大约是纯净的，我不知道，观音菩萨净瓶里的水有没有眼前灯影峡中的水纯净，要么呢，这一峡的江水都是观音娘娘的恩惠吧，她把手里的青色树枝在净瓶里蘸了一下，随手一挥，一阵春风，一阵春雨，一抹碧绿，便全都呈现在大江上，于是，你便目睹了如此美丽的峡江风光。
离小楼不远，是一幅木刻的浮雕，一群群赤条条的男子汉，弓着腰，弯着背，纤绳深深地勒进他们的肩胛，江水在他们脚下哗哗地流淌，汉子们身上的珍珠吧嗒吧嗒地掉落在江里，演奏出一阵阵哟嗬哟嗬的号子，这幅浮雕就叫做峡江纤夫。
看了这幅浮雕，你一定会抒发出思古之幽情。而今的峡江，早就没有拉纤的纤夫了，但是，你游三峡人家，连记忆深处的纤夫吆喝都听不到，难道不是一种遗憾吗？
3 一路绿色一路情
我不能老呆在胡金滩码头发思古之幽情了，对岸的美景早就在召唤我，我们迫不及待地跳上渡船，匆匆地赶往南岸。
你一定猜不出，在三峡人家景区，我第一眼会喜欢上哪里，看了这幅图片，你才会恍然大悟——这是一条曲折的回廊，它架设在丛莽之中，两边丛生的灌木和藤条把回廊围裹得密不透风，是不是调皮的游客随意拨弄了一下，靠着大江的那边才露出一个豁口？阳光从藤条缝里照射下来，回廊上便落下一地碎金，又像是巧手的姑娘绣出来的班驳陆离的花纹。
另一处的花架更其别致，它是在游人行进的途中摆了一长溜凳子，再用半个月宫形的支架撑起一片绿荫。这个花架与先前的回廊风格不大相同，回廊是封闭式的，花架则是开放式的；封闭式的回廊让游客觉得一直置身在绿影里，而开放式的花架则让人荡气回肠。你瞧，花架顶上，绿荫是那样的浓密，坐在长凳上，背后有凉风吹来，前面是开阔的大江，你若往前两步，便又能站在明丽的阳光里。这时候，你坐在长凳上，惬意地享受着凉风的抚摩，你有足够充裕的时间，悠闲地观看大江上的画船，岂不是特别地受用？
当然，你若是对三峡的文化历史感兴趣，你可以去参观廪君的城堡，在那里，你能够看见复制出来的古代的战车和强劲的弓弩，你还会看见一群土家姑娘在那里舞枪弄棒，土家吊脚楼上的娶亲嫁女也值得一看。但是我又跟大家的情趣略有不同，我迷上了三峡人家清澈的溪水和溪流上哗哗跌落的瀑布。
这不，溪水上游，有个土家女孩正在溪水边捶布呢，那是她今天新染的“西兰卡普”吧，她是不是在为自己准备嫁衣裳呢？女孩身边的竹篙上已经晾晒了两匹，她的脚边石头上堆放着一团蓝白相间的布料，布料一头浸在溪水里，一头堆在石头上，小姑娘一边扬起棒槌往石头上捶，一边唱着土家特有的五句子：“对门对户对面歌， 有酒有茶莫乱喝；鸡蛋要往稳处放， 丝棉铺盖要对角； 有情有意请媒说。”
嘿，这位土家姑娘，还真是想出嫁了！我知道，这应该是一个土家族男孩先撩逗了姑娘，土家男孩应该是这样唱的：“对门对户对条街， 想请妹姝把茶筛；左看妹姝长得好，右看阿妹长得乖，有情有意就过来。”男孩说女孩长得好看，要勾引女孩到他家去；女孩呢，也春心萌动，但是，决不随便——想娶我吗？请媒人来说媒吧。
我先是被姑娘的歌声迷住，既而是被姑娘脚下的溪水迷住。
哎哟，那迷人的溪水哟，你怎么这样的清澈呢？水深几米呢，几乎能看清水底的游鱼细石。瞧，我女儿蹲在石头上，掬起一捧水来，那水花，几乎是全透明的！水面又似一面镜子，把溪水边上浣衣和撩水的少女全都映在镜面上，也把岸边的石头和青草绿树收到镜子里。如果不是微微荡漾的水波，你一定会以为，镜面之下还有一重天呢！
4 、色彩缤纷的三峡人家
如果你想看瀑布，当然不能在三峡人家看，而应该去三峡大瀑布，那里的瀑流声震耳欲聋，在那幅瀑布上随便剪下一片，都足以在三峡人家称王称霸！不过，三峡人家龙进溪的瀑布小巧玲珑，如果把三峡大瀑布比作杨门女将，那么，三峡人家的瀑布算得上解甲归田的花木兰；如果三峡大瀑布是个大家闺秀，那么，三峡人家的瀑布算得上一位小家碧玉；如果你撇开它的背景，单看瀑布，而且，你有意识地把三峡人家的瀑布放大，那么，三峡人家的瀑布也可以做得天地大舞台的帷幕。站在瀑布下，你也能感受到阵阵凉意，不时，会有飞来的水花来撩拨你：朋友，为什么不站得近点，如果站得近点，我会为你裹上一层透明的轻纱！这么看来，三峡人家的瀑布，也还是别有情致的吧？
如果你想看水车，那应该到车溪去看，车溪的风车比三峡人家的风车多，而且，车溪风景区就是以水车著称的，那里有各式各样的水车。不过，你漫步在龙进溪边，看到一群年轻的姑娘小伙子把水车扬起来的水花掬起来，洒成满天飞雨，那一刻，你是不是也会聊发一发少年的轻狂呢？
不过，你要是想看土家嫁娶的婚俗，那当然是在三峡人家好。车溪风景区也安排有土家嫁娶的风俗表演，可是在车溪那座农家的四合院里，只适合嫁出小家碧玉，若是要讲排场，那就必须到三峡人家来。
你看，在清幽幽的溪水边上，富有的土家人张灯结彩，三层高的楼房，修建成走马转角楼，楼上楼下人声鼎沸，鞭炮声，唢呐声，锣鼓声不绝于耳，更有来自四面八方的看热闹的游客。待嫁的土家女孩手里拿着个大红绣球，正在绣楼上朝楼下的青年抛媚眼呢，楼下，几乎所有男游客都举起双手，谁都想当一回新郎倌。不久，土家楼里，内外一阵欢腾，幸运的游客接到土家妹子抛来的绣球，被请上楼去，穿起大红的婚衣，笑眯眯地当起了新郎倌。
你没想到吧，这边在热热闹闹地娶亲嫁女，那边——当然是山的那边，一群土家的“花木兰”却在舞枪弄棒，在她们附近矗立着高大的城堡，架设着高大的战车，在城堡的垛口后边，安装着强大的弓弩。娶亲嫁女，一派祥和安宁，而在巴王寨，却处处给人威武和整肃。两个不同的场面，向人们昭示着这样一个浅显而有深刻的道理：没有威武和整肃，就绝没有祥和与安宁！
5、 绿的是溪水，颤动的是歌喉
其实，在三峡人家，我看到的美景还没给你全部展示呢，就像一幕大剧的导演，我故意把最精彩的情节留在最后，你要是没耐心，看不到“华彩乐段”，你可别怪我！
对了，我的行进路线又绕到了龙进溪口。站在一丛竹子的后面，我从竹竿的缝隙里窥见一块巨大的碧玉，它就是龙进溪口被堵起来之后形成的小湖泊。这真是一块上好的碧玉，如果不是湖边山上的树影倒映在水中，那么，这块碧玉就该是纯净的天蓝色，现在说它是纯净的天蓝色当然不太合适了，这种天蓝被高明的画家做了点手脚，他让湖面一边的蓝色深些，一边的浅些，那深颜色的才是纯天然的蓝色，浅颜色的，是画家涂抹了一层阳光。然后，画家把溪对岸的崖壁映了些模糊的影子在水里，而在溪水这边，则精心地隔了一丛翠竹，像特意放在这里的一座镂空的屏风，你从镂空的缝隙里，依然能看见那块巨大的碧玉。
如果仅仅是这么一幅单调的风景，谁稀罕看呢？
别急，你只要沿着翠竹往前走几步，就能从翠竹的空挡里看见湖里的一条渔船。这渔船，深黄色的船板，深褐色的船篷，船头三分之一处立一根桅杆，桅杆上挂着一张白亮亮的帆，两支船桨斜靠在桨桩上，船桨后边站着一位穿红衣裳的渔夫，渔夫戴着斗笠，阳光把他淡淡的身影投映在船板上。船尾的渔网没入水中，也不知道网里有没有鱼，我们猜测，渔夫大概要回家了，他一手拉着船帆，是要把帆收起来吧，嘴里唱的却是有些撩人的渔歌——
“萍叶芦花极望长，歌声缭绕水中央；夜来渔火还归棹，惊起汀州雁儿行。”
这首渔歌挺有诗意，是古诗，不适合这位渔夫唱。下面这首，唱的才是渔夫的生活。
“波上船儿揽日月，波下鱼儿泛绫罗。鱼儿不知千万种，船儿无数如穿梭。”
这里有诗情，有画意，游三峡人家，如果看不见渔夫，也有些遗憾啊。
这边，渔夫正唱得起劲呢，没想到游人都向另一边跑，原来，那一边土家妹子清脆的歌喉早又嘹亮起来。原来，湖的另一边也泊着一条船，船上坐着一位穿红衣服的土家妹子，妹子打着一把红色的丝绸伞。从岸上看去，妹子的丝绸伞上画着金色的“龙凤呈祥”图案。用老话讲，“龙凤呈祥”有着特殊的寓意，它暗含着“百年好合”，所以呀，这位土家妹子才在那里唱着《喝你六口茶》。她先是坐在船头，既而站起身来，响亮地唱了起来。你听——
“你喝茶就喝茶呀，哪来那多话，爹妈那个晓得舍，妹子要挨打。”
这四句歌词前，应该先有土家后生的挑逗，否则，土家妹子的回答就显得突兀。当然，你从歌词里，一开始并不能听出什么蹊跷来：“喝你一口茶呀，问你一句话，你的那个爹妈舍，在家不在家？”
一个土家后生看中了这位土家妹子，便借故到土家妹子家去讨茶喝。土家后生喝茶是假，探听虚实是真，他先是问妹子的爹妈在不在家，再问妹子的哥嫂、姐姐、妹妹和弟弟在不在家。当然，这都是由头，借故跟妹子答话才是真的，但是，借故跟妹子答话总得有点什么理由吧，于是便引发出一串问答。
有趣的是，土家后生怕妹子的爹妈在家，土家妹子也似乎怕爹妈在家；后生怕妹子的爹妈在家，是怕她爹妈不许他们谈情说爱，妹子怕爹妈在家，也是怕爹妈不许他们调情，惟其如此，对歌才有意思。
得知妹子家人都不在，土家后生便开心起来，我们从妹子的歌词中听得出来：“你左手接我茶呀，右手把我掐，我的那个脸红舍，像那牡丹花。”
后生要的当然不仅是掐一掐妹子，不过，他说出来的话依然很委婉：“喝你的六口茶呀，问你六句话，屋头就我两个舍，还等莫子嘛？”
后生的挑逗已经非常直白了，妹子什么态度呢？妹子是这样回唱的：“你喝茶就喝茶呀，哪来那多话，遇到你这冤家舍，算我倒霉哒。”还用说什么呢，一切尽在歌词之中。
《喝你六口茶》幽默风趣，在整个土家人聚居区传唱，唱得很红火。我这里说的并不是广义的红火，而是眼前的对歌真的唱到了高潮，这不，游客中，好几个年轻后生都吼起那两句歌：“屋头就我两个舍，还等莫子嘛！”他们一边唱，一边笑嘻嘻地说，“还等莫子嘛，莫等了，回家铺床去——”一时，溪水两岸欢声四起。打红伞的妹子也不含糊，她把红丝绸伞收起来，面向游客，嘿嘿地笑着：“那我就回家铺床去喽，你可要来呀！”
岸边的后生一齐回答：“就来就来，一定来——”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宋末词人蒋捷的那首《一剪梅·舟过吴江》中的句子：“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我便活用蒋捷的词，现在，我们在三峡人家旅游，是不是红了妹子，绿了溪水，开心了游客呢。我又想，你游三峡人家，如果你不到龙进溪边听听这段对歌，怕也是一种遗憾吧。在这里，一是水美，碧绿的水，装扮了美丽的三峡人家，颤动了大家的歌喉，撩起了游客的情趣。歌词听上去有点俚俗，但是，那仅仅是善意的玩笑，出了景区，谁还拿这样的玩笑当真呢，所以，当你游完三峡人家的美丽风景，千万别忘了到龙进溪口领略一下土家男女对歌的风情哟！（5122字）
文|胡祖义（作家、旅游美食爱好者，湖北荆州公安人，现居宜昌。苏白传媒旗下昆德拉传媒直属现代印象文化第一事业部 高级策划编辑。）
审读：苏白传媒 总编审 邹剑川
运营：苏白传媒 墨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