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谭
窗外，细雨霏霏，伴着微凉的秋风。雨点就像一根根扎心的细针一样止不住地敲打在玻璃窗上。
屋内，刚退居二线的老谭目光呆滞，无神地听着窗外那淅淅沥沥的恼人的秋雨，盯着楼前沿街刚刚开张营业的某国企那醒目的大字招牌，内心的刺骨寒意要比凉爽天气的穿透力厉害得多……
深秋，在县里某局担任副局长的老谭任职到龄，退居二线。老谭心有不甘地闲赋起来，开始回家颐养天年。
在局里，几乎人人都知道，老谭可是个极能琢磨事儿的能人！老谭在工作中的表现先不多讲，仅仅从一件事儿上就能看出他有多大的能量！
局大院几乎处在中心大街的核心位置，是县委县政府驻地的西邻。这块区域在小县城里可是出了名的黄金地带。虽然不能说是寸土寸金，但也绝对算得上是风水宝地。局大院呈长方形，院子西南角有一块不大不小约400平方米的闲地，几乎是一个独立的院落，前些年门卫还种点花草蔬菜什么的。自从门卫病退后，小院子就一直闲置着。颇有心计的老谭很早就瞅上了这块宝地：反正是公家的地方，不占白不占。如果在这里盖上个三层高的小楼，等退休以后，把它租给一家有钱的单位，再收取点租金，坐享其成，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老有所乐，这不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吗？
俗话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趁现在还在位子上，说话都好使，管用，当断则断，不断则乱。说办就办！正好局里一把手是外地交流干部，正琢磨着调动高升。机会难得呀！但关键是这件事儿必须暗箱操作，注意保好密，另外知道的人要越少越好！
老谭想：管章的办公室主任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多年的老下属。那一年计划生育，生了二胎，要不是自己上跑下窜，罩住他，恐怕早就被开除回原籍乡下了。这些年调教的他嘴很严实，私下里盖上个公章不用费事儿，不成问题。更不用担心他汇报给即将“拍屁股”走人的一把手。一番操作，老谭立即调动起自己在县城里几个重要权利部门的资源，象征性地向几个部门缴纳了少量的费用，这块闲置地块就成功过户到了自己老婆名下。事情办得干净利索妥当。
老谭是个很能干的人!不到半年功夫，一座漂亮的三层小楼就“巍然挺立”在城区显眼位置。但整个县城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楼房的户主。直到国企扩大业务规模，增加沿街门市，需租赁楼房，相中了这块宝地。老谭的幕后真正户主身份才暴露出来……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小洋楼刚盖完竣工，一纸红头文件，老谭就退到了二线，屋漏偏偏赶上连阴雨。老谭私盖小洋楼的“壮举”也终于被新来的一把手知道了。好处是情面之下，葫芦僧判断葫芦案，老谭挨了个不痛不痒的通报，算是结案了事了！
老谭就住在局里沿街办公楼后排的第一栋家属楼里。因为住三楼，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前排自家小洋楼上国企那异常醒目的大字招牌。退二线的老谭为排解烦躁，有时候上、下午，或者晚上，也会走出家属楼，向东到市中心的新城广场上去散散步，舒缓舒缓关节。但每当看到租赁给国企的楼房里络绎不绝出出入入的顾客，他的心里就又隐隐作痛，不平衡起来。非常后悔的一件事儿，就是不光挨了个通报，当初那家国企给的租赁费，也谈得太没谱了，每年只有区区的5万元呀！刚刚从退休焦虑症状态中走出来的他，又开始为租赁费太低的事儿犯起恼来——不行！得赶快找这家国企增加租赁费，不然，亏可就吃大了！
“这个老谭！真是不像话！还是个科局级干部，心里只想着钱！钱！钱！就不怕八项规定约束着？”。国企褚老板非常气愤，可气愤归气愤，刚刚装修一新，花了一大笔装修费，不答应老谭，中断租赁合同，不菲的装修费不就白花了吗？可如果答应，这件事就像是吃了个死苍蝇。最后，经不起老谭的死缠和骚扰，褚老板左右为难，就报告上级，答应将租赁费由每年的5万元，给提高到8万元。
第二年年底，国企人员调整，一把手褚老板调走，老谭抓住这个有利时机，又找到刚刚上任的国企新负责人程老板，硬是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死缠烂磨着将每年的租赁费由8万元又提升至12万元。
几年下来，国企的领导换了三任，老谭的租赁费也由最初的5万元，飙升至35万元，涨了整整7倍……
好一阵子，附近的熟人几乎都发现，天天在国企租赁的门市楼前，转来转去，左瞧右逛的老谭却不见了踪影！一连几个月下来，连他的家人也几乎很少看见了。再后来传出小道消息，说老谭得了胰腺癌，因不差钱，就到北京找到一家上等的医院开刀治病去了。一直到年末，几乎是铁定的老谭找国企领导催增租赁费的“法定”日子已过去好长时间了，可还没有他的确切消息。到这时，人们才猜测到，看样子老谭果真是病得不轻！
上个月，老谭因患癌症，英年早逝，局里出具的老谭生平显示，享年58岁！
人们私下里说，这老谭！真变成了《红楼梦》里曹雪芹曹老头说的那样：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作者简介：王河南：中华诗词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协山东创作中心创作员，精短小说（杂志）签约作家，德州市作家协会会员，禹城市诗歌协会会员、理事。自开始，已连续获评省农行“优秀通讯员”。闲暇时间，喜欢“舞文弄墨”，写诗作文，抒发心中情愫，点缀五彩生活。诗歌、散文、图片及理论文章等作品散见于《中国城乡金融报》《金融文学》《农行党建通讯》《农村金融研究》《德州日报》《德州晚报》《禹城文萃》《禹城市报》等纸媒。
壹点号史志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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