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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吟秋声:对联随想(原创散文)

时间:2023-12-13 05: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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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吟秋声:对联随想(原创散文)

最近偶尔看到网上有一则广东省东莞市观音山景区对联的征集令,给出的上联是“观音山上观山水”,面向社会征求下联。

先生和我都是古典诗词爱好者,我们起初对的下联是“耀佛岭头耀岭云”。

由此,整幅对联为:

上联:“观音山上观山水”

下联:“耀佛岭头耀岭云”

以下是对此联的阐释与分析:

上联的“观音山”,格律是平平平,为偏正结构的专名,“观音”属于佛教名词,动宾结构。下联若要与其相对,其语法结构也必须与之相同,格律为仄(平)仄仄。如此一来,当地很多景点都不符合要求:“回音壁”“怡心亭”“感恩湖”的前两字虽为动宾结构,但“音”“心”“恩”三字均为平声,无法入对;“仙宫岭”“慈云阁”除了平仄不对外,前两字均为偏正结构,语法结构亦不合要求。

因此,搜索观音山附近景点,只有“耀佛岭”可以对上,格律为仄仄仄(“佛”为入声字),它既是当地景点的专名,又在结构与语义上可以与“观音山”相对,“观音”与“耀佛”都是动宾结构,平仄也完全相对。

上联中的“观音山上”与下联的“耀佛岭头”相对,山名对山名,对仗工整。“观山水”是动宾结构,格律为平平仄,对句中的“耀岭云”,同为动宾结构,格律为仄仄平,正好相对。“耀”有“照耀、闪耀、显示”等义项,“岭云”意为“山岭之云”,与前面的“耀”,语意上有承接。“岭云”自有出处,宋代杨万里、梅尧臣皆有题为《岭云》的诗,杨有句云:“好山幸自绿崭崭,须把轻云护浅岚”;梅有句云“片雨过青天,山云归绝岭”,杨诗的“好山”与梅诗的“绝岭”,其诗境与观音山及其最高峰耀佛岭极为吻合,以“耀岭云”对“观山水”,不仅语意、结构和格律都相对,而且富有诗意。

拟就此联后,又上网搜索地名“耀佛岭”,意外发现有网友曾为上联“观音山上观山水”对出下联“耀佛岭前耀岭峤”,却终被专家否决。盖“岭峤”为五岭之别称,属于专用名词,因此语意上无法与上联的“山水”相对,且“耀岭峤”意思也费解。而反观“耀佛岭头耀岭云”一句,无论形式还是内容,都比较自然熨贴。如若一定要挑毛病,那就是此句在格律上是“犯孤平”的(此句第三字最好用平声字,而“岭”字是仄声),但依据诗词创作“一三五不论”的常规,这样的瑕疵可以忽略,古人诗句中“孤平”的先例亦不少见。

应征对联发出后,晚上看到了广东观音山景区公众号推文,强调上联中“观音山上”有双解,既是山名,又可理解为“观音”在“山上”。如此一来,下联以“耀佛岭头”相对,似乎考虑不够周全。但观音山附近却也再无其他景点可入此对联,因此只能暂时作此对了。

先生则认为,上联“观音山上”,对以“耀佛岭头”,可以相对,只是如将“头”改为“巅”则更有诗味。而上联“观山水”的“山水”是个并列结构的名词,“岭云”虽为名词,但属于偏正结构,从宽泛意义上来看,“岭云”对“山水”,可以视作名词与名词相对,但若苛求的话,如对以“岭峰”则更妥,苏轼《题西岭壁》有诗句“横看成岭侧成峰”,可见“岭”与“峰”完全可以组成并列结构的名词,“岭峰”对“山水”不仅同为名词,而且结构相同。

如此一来,整幅对联则为:

观音山上观山水,

耀佛岭巅耀岭峰。

东莞观音山景区和广东楹联学会为这次下联征集筹集了70万的奖金,可谓字字“十万”金矣!然而,当我还在执拗于如何对得更为工整完美之时,先生却坚持“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认为凡是“殚精竭虑”出来的文字,自然不会成妙对。更何况,苦思冥想,已经违背了享受文字的本意。

然而,我是个对文字有些偏执的人,那无关奖金,而是变成了一种近乎信念的东西。既然观音山景点无法完美入对,那其他地方有没有可能与其形成佳对呢?这里关键是景点的选取,必须与“观音山”的“观音”二字相对,既为专用佛教名词,又是恰好的动宾短语,我曾想过“释佛洞”“济公寺”“笑佛谷”等,但上联前半部分的“观山水”何其自然,而其他任何景点似乎没有可能产生如上联后半部分“山水”那样天衣无缝的并列结构名词,因此只好作罢。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缴械投降,回到先生对出的下联重新审视。说句实话,倘若要对得更为工整,应该是“观音山上”对以“释佛岭巅”更为完美。观音,原为“观世音”的简称,而“释佛”,也是释迦摩尼的省略语;“观山水”可以用“释岭峰”来对,完全讲得通,“释”有“释放”之义,“释放山岭与山峰”,与上联的“观赏好山和好水”自然成对。

整幅对联为:“观音山上观山水,释佛岭巅释岭峰”,语意通畅,结构严谨。

先生不屑于为几个字冥思苦想,而对文字有执念的我,恰恰享受的是为其绞尽脑汁的过程,它单纯,也纯粹。由此,建议景区改“耀佛岭”为“释佛岭”。哈哈,当然,这无关奖金,只关乎对联本身之完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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