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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散之是如何被称之为“当代草圣”的?(附《散翁自序》)

时间:2018-11-14 18:0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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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散之是如何被称之为“当代草圣”的?(附《散翁自序》)

总第1093期;欢迎关注。

编者按: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林散之先生以山水画家闻名于世。当时人们一说林散之先生,皆赞先生为宾翁高足。而林散之先生被冠以“当代草圣”之称,则是在1984年。其时日本书道访华团拜访林散之,团长、日本书坛巨孹青山杉雨敬题“草圣遗法在此翁”为赠。同年,北京《瞭望》周刊四十七期发表《草圣遗风在此翁》评介文章,从此“当代草圣”传颂四方。

林散之先生其诗、其画同样有着非凡造诣。赵朴初先生赞他“散翁当代称三绝,老辣文章称霸才”;启功教授誉之“吴生画笔杜陵诗,纸上依稀两见之”。以书名世的林散之,虽然画名不彰、画作不多,但事实上他却是吴昌硕之后仅有的在以书入画实践中最成功的艺术家之一。他自己对此也多有认识,在《林散之书画集·自序》中,他自称:“余之学书过程即余学画过程。以作画之理写字,以写字之理作画,互为影响,畅其机趣。”而其至交邵子退则赋诗称:“先生作画如作书,春蛇入草夏藤枯;先生作书如作画,铁画银勾悬笔下。”可知一斑。

>>> 林散之先生

1898-1989

原名林霖,又名以霖,字散之,号三痴、左耳、江上老人等。原籍安徽和县,生于江苏江浦县乌江。三十岁后师从黄宾虹。现代书法大家,人称“当代草圣”。曾任江苏省国画院画师、南京市书画院院长、中国书协名誉理事、江苏省书协名誉主席。与高二适、胡小石、萧娴合称“金陵四家”。

林散之先生的艺术历程

文/李秋水

被誉为当代“草圣”的林散之先生,其画、其诗同样有着非凡造诣,赵朴初先生赞他“散翁当代称三绝,老辣文章称霸才”;启功教授誉之“吴生画笔杜陵诗,纸上依稀两见之”。

林老自幼爱艺术,孩童时就喜对物作画,画一些刀、剑、狗、驴等物。六岁入塾,喜摹《三国演义》、《水浒》人物,每天练字,非常认真。不数年学会调平仄,对对子,为做旧体诗打下基础。林老少时家贫,十二岁丧父,家境益困。因爱绘画,十四岁至南京从张青甫先生学画人像谋生。白天随师学画,夜晚自学《人物十八描》、《头像三百法》,并练字、背唐诗、读古文,深夜不辍。学徒一年,患重疮,辞师归。在家自学,并从乌江廪生范柳堂先生学古诗、文、词,从著名书法家范培开先生学书法,未满十六周岁时,将其习作诗词一百余首装订成册,名《三痴生吟稿》。从这本诗册可看出,散老十六岁时的诗词和书法都已达到相当水平。大家风范,初见端倪。范柳堂对其评语是“词旨清婉,用典贴切,凤鸣高冈,自非凡响”;范培开的评价是“将来必成大器”。

散老进一步深造,是得到恩师张栗庵进士指点。张进士学问渊博,藏书数万卷,碑帖数千通。他要散老读破万卷,益智医俗,毋骛虚名,当求实学。其家中藏书和碑帖尽供散老阅读和学习。自是散老更加发奋,骎骎日进。

林散之 自作诗附寄杨啸翁二律并书 19

款署:甲寅九月十三午时,林霖。

资料来源:《林散之书画集》(文物出版社)

散老宅后有荒冈十余亩,他芟草刨土,植桃、柿、松、竹及杂树,中构茅屋数椽,设馆课童。隔岸马鞍诸山屏列其前,长江浩浩横流其下,风帆沙鸟,景物如画,榜其居曰“散木山房”。“散木”出《庄子》,谓己为不材之木。散老在其中,爬梳岁月,渔猎古今,视世之蜗角争名、蝇头逐利、营营扰扰,固未知散木无用之用之为得也。

为求书画学习资料,散老将其姐丈给他的八十银圆悉数汇往上海有正等书店邮购《宋元宝绘》和元四家、明四家、四王、四僧等画册,以及《龙门二十品》、《淳化阁》、《拟山园》、《三希堂》等名碑法帖,夜以继日,沉浸其中。此时散老家中生活困难,八十银足够他家数年生活用费。其姐丈曾为此大怒,痛责散老是“败家子”。

▲林散之《楷书节录智果书颂》纸本楷书 127×29cm 1953年 马鞍山林散之艺术馆藏

▼ 林散之《四友斋论书条幅》纸本 130×31.5cm 1952年 马鞍山林散之艺术馆藏

散老二十岁前以画人物为主,二十岁后向山水画发展,为得到这方面知识,他用近四年时间,看了大量绘画理论书籍。为便于省览,他将资料分门别类摘录下来,并加按语,汇编成二十九卷、三十五万字的《山水类编》,这对他学习山水画起了很大作用。

散老二十七岁时精心画了一幅《陶靖节像》为张进士寿,自觉满意。张先生说:“读书要做真读书人,不能用假学问骗世。搞文学、艺术,三十岁要定下来,要有正确方向。若自以为是,走错路,就误了一生。诗文我可以教你,绘画我是外行,你只凭聪明,不行,此中大有学问,欲想大成,需经真师指点,我友黄宾虹,当代大画家,可往师之。”经张先生介绍,一九二九年散老辞去塾馆,去上海,入黄先生门,始知艺道之广大。黄先生说:“你的画是从珂罗版学的,凄迷模糊,昧于用笔用墨之法。中国画最要紧的是笔墨,非笔无以运墨,非墨无以见笔,笔是筋骨,墨是血肉。”遂授以五种笔法:平、重、圆、留、变。七种墨法:浓、淡、焦、渴、宿、泼、积。散老原来画山水,先画树,树成画小石,积小石成山,堆砌而成,没有章法。黄先生作画,重勾勒,先一气将树木、屋宇、山势轮廓勾好,然后点缀小景,皴擦点染。散老始知过去画法全错,须从头学起。黄先生勤奋,终日勾勒不停,画稿很多,门人可借出临摹。时和县夏伯周也随黄老学画,他借去画稿,终日埋头临摹。散老则将画稿挂着,仔细观赏、理解用笔用墨之道,待胸中有画始动笔。

林散之 太湖纪游手卷

此外,他用更多时间读书,带着问题请黄先生释疑解惑,黄先生向来客介绍说:“散之是文学之士,有才气,成就未可限量。”黄先生收藏前贤书画真迹甚多,常取出供散老观摩。黄先生说,画中树最重要,树画得好,则全幅气势振作。谓散老画树深得李营丘、唐六如三昧。上海受业三年,使散老绘画艺术九转丹成,脱胎换骨。及归,散木山房周围万绿撑天,蔚然成林,易其名为“江上草堂”。

艺术上师古师今,更须师造化。一九三四年春,散老只身远游。一肩行李,万里关山,经苏、鲁、豫、陕、川、湘、鄂、赣、皖诸省,历览嵩高、华岳、秦岭、太白、峨眉、三峡、洞庭、匡庐、九华、黄山诸胜。天地设险布奇,愈奇处愈险,非大智大勇者不能至。他攀登绝巘危峰,穿越业林密箐,深山大壑,曾遭遇猛兽巨蟒、路匪黑店,其不死者幸焉。是游也,得画稿八百余幅,纪游诗二百余首,《漫游小记》五万余言。归来后,觉灵府中源泉滚滚,奇思勃勃,不能自已。读万卷诗书,加上三年上海,万里壮游,蓄积多,底气厚,散老在艺术上有了质的变化,挥毫落纸,有挥斥八极动九州岛气概。

▲林散之 江上行吟图

▼ 林散之 黄山纪游

一九六三年散老从江浦县副县长的位置上调到江苏省国画院任画师。这一调动是散老艺术发展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从此他可以全身心地从事艺术创作了。六十年代是他书法艺术的重要转变期。“文革”前,散老是以作画为主。“文革”开始后,国画被批判为“黑山黑水”,要求国画内容必须与当时政治斗争相结合。散老耳聋,政治斗争知识贫乏,深感自己作画很难适应这一要求,于是决定改以书法为主。写书法较易应付当时政治斗争形势,多写毛主席诗词即可。这时他的书法开始由博返约,专攻草书。草书易写而难工,它集各种书法之长,艺术性强,是书法之魂。散老写了几十年汉隶魏碑,将平、重、圆、留笔法糅入于提顿使转中,圆处寓方,曲处求直,将倒复起,欲去还留,笔笔断,笔笔着力。点画之微,游丝之细,顿挫起伏变化,于毫芒间皆了然可辨,此前人所求所忽,散老能以碑学之沉雄、帖学之流丽,使之刚柔相济,神采飞扬,别开生面,豁人耳目。

林散之《瑶池归来自作诗轴》纸本草书 92×33cm 80年代 浦口求雨山文化名人纪念馆-林散之馆藏

释文:劫后归来身半残,秋风黄叶共阑珊。可怜王母多情甚,接入瑶池又送还。

款署:瑶池归来 散耳

钤印:大年(朱) 散之信玺(朱)

七十年代是林老书法发展的一个重要里程碑。“文革”时期,散老痛失多年患难与共的老伴。为避乱,来往于南京、乌江、扬州、和县诸儿女家中暂住。一九七○年二月除夕前,在乌江镇浴室洗澡,浴室年久失修,不幸跌入汤锅,严重烫伤,差点丧命。治愈后,右手伤残,只剩下拇、食、中三指能执笔作字画。他在病床上不能写字,就用手指在肚子上默练,作有“腹上空留指爪痕”诗句。病愈后,更苦练不止。论者评其书法到七十年代更臻神妙。一九七三年《人民中国》杂志日文版第一期发表了散老的一幅书法作品毛主席的《清平乐会昌》,得到极高评价,引起巨大反响,散老书名初震。一九八四年五月,日本最负盛名的大书法家青山杉雨先生访华,专程拜访了散老,当面题写“草圣遗法在此翁”条幅恭赠散老。从此,散老被誉为“当代草圣”,名满海内外。《人民中国》上发表的散老的这幅草书可认为是散老七十年代书法的代表作,也是他的成名之作。

▲林散之《毛泽东词 清平乐·六盘山》 130×33㎝ 王罡收藏

▼ 林散之《毛泽东词 清平乐·会昌》 1972年作 105×35㎝ 宋玉麟收藏

进入八十年代以后,散老的书法又发展到了一个新的境界。用林老自己的话说:“八十岁以后,我的字静下来了。”好一个“静”字了得。有些行家评说,八十岁以后的精品是林老书法艺术的顶峰。江泽民主席赞林老的书法“炉火纯青,登峰造极”,正是在参观林散之艺术馆时,站在散老九十岁的书法作品《金顶》前说出这个赞语的。这一时期的作品给人一种宁静、祥和、“没有人间烟火味”的超尘出世之感。赵朴初先生评价林老的书法:“雄笔映千古,巨川非一源。”“其书法精品,不让前贤,或有过之。”启功先生根据林老的书法成就,赞叹:“王荆公诗云:‘莫道今人不如古。’信为知言。”青山杉雨说:“中国书法有散老,是中国人的骄傲。”

林散之 金顶 59×228cm 1989年作 林散之艺术馆藏

散老改以书法为主后,并未放弃国画。此前他艰苦学习和创作国画已六十余载,对国画有深厚感情,怎放弃得了。经常作画仍是他此后艺术生涯的重要组成部分。直至一九八九年九月去世前,他病中还画了一幅小画给二媳。这是他一生所作的最后一幅画。《老木逢春图》可看作是散老晚年的国画代表作。从画上题跋可知这是他的自画像。画中一参天古树是以扬州石塔寺的一棵古银杏为原型,该树已千岁,几阅沧桑,饱经风雨,曾遭雷劈,枯而复生,老干霜皮,雄姿劲挺,新枝绿叶,生意盎然,充分展示了它顽强的生命力和百摧不垮的精神。勾勒线条笔短力足,笔笔曲,枝干苍劲,胡椒点攒叶,树干衣履,施以深浅赭色,气古韵厚。树叶以花青晕染,益显翠润,对后上方染以淡花青,一片蓝天,无限空阔,给人以物我同春之感。一老人坐树下,傍书、杖。人物衣褶细笔勾出,极见功力。构图简净,却蕴涵丰富,充分表现了他的情趣、理念及其绘画技法。画家钱松嵒先生曾两次带着放大镜站在这幅画前欣赏多时。

林散之 老木逢春图

国画讲笔墨功夫。散老说,用笔难,用墨难,用色难,而用水更难。墨得水则活、则鲜,不上水,笔干墨燥,无灵动之气。上水,以笔蘸淡墨,要一笔一笔地写上去,不能乱涂乱抹,要层层渲染,有色阶。唐宋人气味厚,唐画如椎碑,宋画如点漆,明人渐失古法,清代画多薄弱。现在展出的清代画,色褪墨淡,患贫血症,就是这个原因。散老望去,总是如刚上水一样,“墨气淋漓障犹湿。”其沉厚、湿润,就是用笔、用墨、用水,能够渗透到纸里去。散老说背面看画,笔痕墨韵,笔笔分明,斑剥啮缺如虫蛀,由于力透纸背也。他的水法固得自于黄宾翁,其运用之妙,源于他的书法。

艺术评论家傅雷先生认为“散老笔墨苍润,实所仅见。国画赖以不隳,实中国艺术界之大幸”。散老绘画的最大特色是把诗、书、画三者融会贯通,化为一气,下笔雄沉,把气捺入到纸里去,气势流动,意境深远,有着诗的情趣和韵味。散老艺术的另一重要特点是一生不断变化创新。散老说,“审事物,无不变者。变者生之机,不变者死之途。”“时代不同,体制即随之而易,面目各殊,精神亦因之而别。其始有法,而终无法,无法即变也。无法而不离于法,又一变也。如蚕之吐丝、蜂之酿蜜,岂一朝一夕而变为丝与蜜者。颐养之深,酝酿之久,而始成功。由递变而非突变,突变则败矣。”散老一生就是不断地学,不断地变,不断地推陈出新,终至大成。

林散之 布帆无恙挂秋风

散老的艺术历程可大致分为以下几个阶段:二十岁以前打基础;二十岁后从张栗庵进士学,始入门径;三十一岁师黄宾翁,脱胎换骨;三十六岁远游,师造化;五十岁后,出新; 六十岁,变法;七十岁,纵横跳荡;八十岁后,简净、自然。

散老一生非常重视人品修养。人品高则艺术品自高。散老一生澹泊名利。早年家贫,散老却无偿为家乡修江堤尽全力,挽救了千万人遭长江水灾之患,万人称颂。在负责修堤工作中,他曾拒收贿赂他的近千袋面粉。抗日战争时期,乌江沦陷,敌伪头目向林老索字画,林老横眉冷对,就是不给,表示:“捧日何心肯折腰。”他写诗表达日寇最终必败的信念:“怜他小鸟年年石,东海于今计已劳。”对日寇侵略,他曾作诗多首声讨,字字血,声声泪。日寇投降后,国民党贪污腐败,散老作诗多篇痛斥他们“买卖官场上下贪,问他那个有心肝”。启功先生评散老诗是“于国之敌,民之贼,当诛者诛,当伐者伐,正气英光,贯穿于篇什之中”。新中国成立前,安徽省省长李品仙聘散老任省府顾问,散老断然拒之。新中国成立后,林老曾任江苏省书协名誉主席、南京市政协副主席。但当人问及他这些事时,他竟然都不知道。称散老是德艺双馨,当之无愧。

林散之《草书作画有感二首诗轴》纸本草书 81.4×28.4cm 1962年 马鞍山林散之艺术馆藏

释文:一代宗传一代风,金针苦度有中锋。今人岂与古人异,画法原与书法同。奇境险从平正出,粗豪力自细微攻。沙锥壁坼留多少,体验应师造化工。胸无点墨总平庸,气味浸淫书卷中。无限天机存画本,如斯生意岂人工。秋林已失河阳郭,薄海空传潭渡虹。绝学蹉跎衣钵在,千山风雨怅前踪。

款署:一九六二年春日,作画有感二首。散耳稿。

钤印:林散之印(白文)

资料来源:《林散之书画集》(文物出版社)、《林散之艺术馆馆藏精品选》(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

散老对艺术有他自己的精辟独到见解,常用诗表述,选八首供评阅:

书法由来智慧根,应从深处悟心源。

在机泼出不池水,点滴皆成屋漏痕。

笔从曲处还求直,意到圆时觉更方。

此语我曾不自吝,搅翻池水便钟王。

天际乌云忽助我,一团墨气眼前来。

得了天机入了手,纵横涂抹似婴孩。

不随世俗任孤行,自喜年来笔墨真。

写到灵魂最深处,不知有我更无人。

能从同处不求同,唯不能同斯大雄。

七子山阴谁独秀,龙门跳出是真龙。

欲学庖丁力解牛,功夫深浅在刚柔。

吾人用尽毛锥力,未入三分即罢休。

一代宗传一代风,金针苦度有中锋。

今人岂与古人异,画法原与书法同。

奇境险从平正出,粗豪力自细微攻。

沙锥壁坼留多少,体验应师造化工。

胸无点墨总平庸,气味浸淫书卷中。

无限天机存画本,如斯生意岂人工。

寒林已失营丘李,薄海空传潭渡虹。

绝学蹉跎衣钵在,千山风雨怅前踪。

从这些诗中既可看出散老对书画艺术的精辟理解,也可看出散老诗的深厚功力。散老虽曾自号“三痴”,即痴于诗书画,但他痴于诗的程度远胜过书画,毕生用在诗上的时间和精力也远超过书画,他从不以书画家自许,总是称自己是诗人。去世前他为自己书与的墓碑是“诗人林散之之墓”,并嘱子女,在他去世后,要把他葬在李白墓旁。他希望永与李白为邻。他去世后,经多方努力,终于实现了他的这个愿望。他可以安心九泉了。散老一生作诗三千余首,《江上诗存》上发表的只是他诗作的一部分。七十年代末,他有一大本诗手稿置于住宅案头被窃,他万分痛心,表示自此不再作诗。但他爱诗已成癖,如何戒得了。写有“戒诗”诗自嘲:“林子戒为诗,戒之以复至。奈何堕理障,不避造物忌。好诗实耐读,咳唾瑚琏器。一字千金重,微情之所寄。辛苦杜少陵,晚年诗律细。改罢自长吟,独得其中味。我生近八十,守此竟何事?推敲常夜半,苦思不能睡。魅力亦何深,有如醇醪醉。如此云戒诗,难哉诚不易。可怜长爪郎,半生为此累。奚囊自搜寻,呕出血中字。”启功先生评散老诗云:“伏读老人之诗,胸罗子史,眼寓山川,是读万卷书而行万里路者,发于笔下,浩浩然,随意所之,无雕章琢句之心,有得心应手之乐。”信哉斯言。

林散之《草书论书一首横幅》200×400cm 1980年 浦口求雨山文化名人纪念馆-林散之馆藏

释文:自攫神奇入画图,居心未肯作凡夫。 希贤希圣希今古,无我无人无主奴。 一种虚灵求不昧,几番妙相悟真如。浑然天趣留多少,草绿山中认苾刍。

款署:论书一首,八十三叟林散耳。

钤印:大年、林散之印

散老毕生勤奋好学,不管在任何艰难困苦环境中,他都能以超人毅力坚持艺术创作。“文革”中,他避难暂居扬州次女荇若家。荇若是工厂小职员,月工资四十元,要养活四口之家,散老此时也被“造反派”停发了工资,每月只给二十元生活费,生活十分困难。荇若的住宅原是马厩,散老形容它是“小屋如渔舟,尚容人五六”,已破旧不堪。室内只有一只盛衣物的旧木箱,兼作饭桌、课桌,散老来了,兼作画桌,以床作凳。在此条件下,散老还在“闭门偷写皖南山”。作画时,荇若的儿子在门外站岗,防止“红卫兵”来看见了,要挨批斗的。下雨时,屋内到处漏雨,荇若的女儿就打着雨伞保护外公伏在木箱上写诗、作画。直到九十多岁,他还手不释卷,“为学日求益。”超常毅力和勤奋是散老取得巨大成就的最重要原因之一。他常说:“有学而不成,未有不学而成者也。”散老幼、少年时期名林以霖或林霖,号“三痴”,后张栗庵先生将其改为散之。四十年代后常用笔名“左耳”、“散左耳”,因左耳聋,故取此名,兼有“与时相左耳”之意。新中国成立后,不宜再用此名,改为“散耳”。七十年代后,常用“江上老人”、“双叟”、“半残老人”等。从其书画作品上的笔名可大致判断该作品的创作年代。

林散之《草书太湖纪游》 浦口求雨山文化名人纪念馆-林散之馆藏

释文:日长林静路漫漫,红叶如花最耐看。我比樊川腰力健,不烦车马上寒山。

款署:太湖纪游 林散耳

钤印:长寿(朱) 林散之印(白)

散老祖籍安徽省和县。一八九八年出生于江苏省江浦县。一九八九年去世后,经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批准,在安徽省马鞍山市采石公园李白纪念馆旁建立了林散之艺术馆,馆内建林散之墓。南京市江浦县(今属南京市浦口区)在求雨山公园建立了林散之纪念馆。在乌江复建了林散之故居和故居园林。苏、皖两省书画界人士自发成立了“林散之研究会”。

近三十年来,已出版了数十册林散之书法集和诗集《江上诗存》等。现在,文物出版社又出版了以画为主的林散之书画集。林散之先生诗、书、画作品的全面出版,必将对更广泛、更深入地研究散老的艺术成就发挥重大作用;必将对繁荣当代艺术、弘扬民族文化作出历史性贡献。

原载于凤凰江苏网

散翁自序

*为便于阅读,排版时首段做了分段处理

余浅薄不文,学无成就,书法一道,何敢妄谈。唯自孩时,即喜弄笔。积其岁年,或有所得。缀其经过,贡采览焉。余八岁时,开始学世,未有师承;十六风从乡亲范培开先生学书。先生授以唐碑,并授安吴执笔悬腕之法。心好习之。

弱冠后,复从含山张栗庵先生学诗古辞,先生贯古今,藏书甚富,与当代马通伯、姚仲实、陈澹然诸先生游,书学晋唐,于褚遂良、米海岳游精重。尝谓余曰:“学者于三十外,诗文书艺,皆宜明其途径,若驰骛浮名,害人不浅,一再延稽,不可救药,口传手授,是在真师,吾友黄宾虹,海内知名,可师也。”

林散之 四时读书乐诗抄 19 27×17.5cm 马鞍山林散之艺术馆藏

补跋:此是未子四时读书乐,余二十四岁时教书所写的,回首陈迹,犹存人间,而余今已衰老矣。石光电火,岂胜慨叹。七六年十二月,散之记。

余怀然聆之,遂于翌年负笈沪上,持张先生函求谒之。黄先生不以余为不肖,谓曰:“君之书画,略具才气,不入时畦,唯用笔墨之法,尚无所知,似从珂罗版摹拟而成,模糊凄迷,真意全亏。”

并示古人用笔用墨之道:“凡用笔有五种,曰锥画沙、曰印印泥、曰折钗股、曰屋漏痕、曰壁坼纹。用墨有七种,曰积墨、曰宿墨、曰焦墨、曰破墨、曰浓墨、曰淡墨、曰渴墨。”

又曰:“古人重实处,尤重虚处,尤重黑处,尤重白处;所谓知白守黑,计白当黑,此理最微,君宜领会。君之书法,实处多、虚处少,黑处见力量,白处欠功夫。”余闻言,悚然大骇。平时虽知计白当黑和知白守黑之语,视为具文,未明究竟。今联此语,恍然有悟。即取所藏古今名碑佳贴,细心潜玩,都于黑处沉着,白处虚灵,黑白错综,以成其美。始信黄先生之言,不吾欺也。

林散之 黄山奇峰

又曰:“用笔有所禁忌:忌尖、忌滑、忌扁、忌轻、忌俗;宜留、宜圆、宜平、宜重、宜雅。钉头、鼠尾、鹤膝、蜂腰皆病也。凡病可医,唯俗病难医。医治有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多,则积理富、气质换;游历广,则眼界明、胸襟扩,俗病或可去也。古今大家,成就不同,要皆元病,肥瘦异制,各有专美。人有所长,亦有所短,能避其所短而不犯,则善学矣,君其勉之。”余复敬听之,遂自海上归,立志远游,挟一册一囊而作万里之行。

自河南入,登太室,少室,攀九鼎莲花之奇。转龙门,观伊阙,入潼关,登华山,攀苍龙岭而觇太华三峰。复转终南而入武功,登太白最高峰。下华阳,转城固而至南郑,路阻月余,复经金牛道而入剑门,所谓南栈也。一千四百里而至成都,中经喜陵江,奇峰耸翠,急浪奔湍,骇目惊心,震人心胆,人间奇境也。居居都两月余,沿岷江而下,至嘉州寓于凌云山之大佛寺,转途峨眉县,六百里而登三峨。三峨以金顶为最高,峨眉正峰也。斯时斜日西照,万山沉沉,怒去四卷。各山所见云海,以此为最奇。留二十余日而返渝州,出三峡,下夔府,觇巫山十二峰,云雨荒唐,欲观奇异。遂出西陵峡而运载宜昌,转武汉,趋南康,登匡庐,宿五老峰,转九华,寻黄山而归。得画稿八百余幅,诗二百余首,游记若干篇;得越七省,中波一万八知余里,道路梗塞,风雨艰难,亦去苦矣。

林散之 峨眉纪游

作学书,初从范先生,一变;继从老先,一变;后从黄先后及远游,一变;古稀之后,又一变矣。唯变者为形质,而不变者为真理。审事物,无不变者。变者先生之机,不变者死之途,书法之变,尤为显著。由虫篆变而史籀,由史籀变而小篆,由小篆而汉魏,而六朝,而唐,宁,元,明,清。其为篆,为隶,为楷,为行,为草。时代不同,体制即随之而易,面目各殊,精神变因之而别。其始有法,而终元法,无法即变也。无法而不离于法,又一变也。如蚕之吐丝、蜂之酿蜜,岂一朝一夕而变为丝与蜜者。颐养之深,酝酿之久,而始成功。由递变而非突变,突变则败矣。书法之演变,亦犹是也。盖日新月异,由古到今,事势必然,勿容惊异。

▲林散之《隶书世界人间八言联》纸本隶书 168×27cm×2 1962年 马鞍山林散之艺术馆藏

▼ 林散之《小立不居八言联》纸本行书 144×19cm×2 四十年代 马鞍山林散之艺术馆藏

居尝论之,学书之道,无它玄秘,贵执笔耳。执笔贵中锋,平腕竖笔,是乃中锋;管、侧毫,非中锋也。学即贵专,尤贵于勤。韩子曰:“业精于勤”,岂不信然。又语云:“学然后知不足。”唯有学之,方知其难。盖有学之而未能,未有不学而能者也。余初学书,由唐入魏,由魏入汉,转而入唐,入宋、元,降而明、清,皆所摹习。于汉师《礼器》、《张迁》、《孔宙》、《衡方》、《乙瑛》、《曹全》;于魏师《张猛龙》、《贾使君》、《爨宝子》、《嵩高灵庙》、《张黑女》、《崔敬邕》;于晋学阁帖;于唐学前面平原、柳成悬、杨少师、李北海,而于北海学之最久,反复习之。以宋之米氏、元之赵氏、明之王觉斯、董思白诸公,皆力学之。世称右军如龙,北海如象,又称北海如金翅劈海,太华奇峰。诸公学之,皆成能就,实南派自王右军后一大宗师也。余十六岁始学唐碑;三十以后学行书,学米;六十以后学草书。草书以大王为宗,释怀素为体,王觉斯为友,董思白、祝希哲为宾。始启之者,范先生;终成之者,张师与宾虹师也。此余八十年学书之大略也。

林散之 杜牧绝句《江南春》 95cm×34cm 中国美术馆藏

语云,一艺之成,良工心苦,岂不然哉。顾念平生,寒灯夜雨,汲汲穷年。所学虽勤,所得甚浅。童年摹习,白首粗成,略具轨辙,非也敢言书法也。今不计工拙,出其所作,影印以行,深望识者指其瑕疵,以匡不逮。是为序。

一九八五年元月林散之于玄武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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