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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啼鸣望丛祠 农耕文明第一声

时间:2024-06-02 10: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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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啼鸣望丛祠 农耕文明第一声

何绍基以书法闻名于世,至今杜甫草堂工部祠还悬挂着他撰书的对联“锦水春风公占却,草堂人日我归来”。咸丰二年,何绍基授四川学政,主管四川教育的时间长达三年,后又游历蜀中山水,因此对古蜀的历史也有相当程度的了解。他这首《谒望丛祠》,凭吊古蜀两位君主,缅怀望帝杜宇、丛帝鳖灵劝农、治水的功绩,并对两者之间通过禅让的方式实现政权的和平交接而赞叹不已。

▲成都望丛祠里的望帝杜宇、丛帝鳖灵像 (成都日报·锦观资料图片)

杜宇与鳖灵的故事,中国人耳熟能详,是因为李商隐《锦瑟》名句“望帝春心托杜鹃”,这两位古蜀国的君主由此有了全国性的影响。

在这个故事里,古蜀国的君主杜宇教会了老百姓种庄稼,深受拥戴。又因为遭遇严重的水患,而拜荆楚人鳖灵为相,让他带领民众治水。鳖灵治水成功,杜宇后因跟鳖灵之妻有私情而羞愧,便将王位禅让给鳖灵。隐居西山的杜宇心有不甘,便化为杜鹃,每年春耕时节以“布谷布谷”的啼叫,提醒蜀民莫忘农时。

▲俯瞰望丛祠 (成都日报·锦观资料图片)

类似的传说很多,大同小异,那么正史的说法又是什么呢?关于古蜀史,历来所依据者多为常璩《华阳国志》以及作为其重要来源的扬雄《蜀王本纪》。常璩和扬雄都是大家,尤其是扬雄,离古蜀国的年代更近,其时必然有故老传说供其辨别、分析采用。

当然,由于年代的久远以及认知上的时代局限,即便是《华阳国志》《蜀王本纪》这样重要的著作,在今天看来也有一些匪夷所思之处,需另加辨析。

最让人疑惑的,是这两位君主以及杜宇妻子的来处。

按照《蜀王本纪》的记载,“后有一男子名曰杜宇,从天堕,止朱提。一女子名利,从江源井中出,为杜宇妻……荆有一人名鳖灵,其尸亡去,荆人求之不得。鳖灵尸随江水上至郫,遂活,与望帝相见。”

看到了吗?

杜宇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落到一个叫朱提的地方。

而他的妻子利,则是从江源这个地方的井里面冒出来的。

▲望帝杜宇陵

鳖灵哩,生活在荆楚地区的他本来已经死了,尸体却不顺流东下进入大海,而是通过复杂的水系逆流而上,向西来到了郫邑。更神奇的是,他到了郫之后,不仅复活,后来还当了大官建了大功业,更进一步成为蜀王,开创了一个传承十二世的开明王朝。

▲丛帝鳖灵陵

读史,尽信书不如不读书。这三位的来处,肯定不是现实意义上的真实。但若仅视之为不值一提的荒诞无稽,则又可能丧失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传说与神话,通过先民心灵与意识的棱镜,折射出历史的真实。

《蜀王本纪》称,杜宇“从天堕,止朱提”。从天上掉下个古蜀王,就跟“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一样,不具备简单的真实性。破解杜宇的来处,密码藏在后半句,“止朱提”。

朱提的地理位置是很明确的,即云南昭通。昭通海拔最高4040米,最低267米,处于云南与贵州、四川交界处,古代就以产银闻名。

乌蒙山腹地万山丘壑中,有一块不大也不小的平地——面积525平方公里的昭鲁坝子。地势平展,再加之水资源丰富(赤水河即发源于昭通),很适于发展农业。这就是朱提之所在。

▲1905年的望帝陵 (【日】山川早水 摄)

杜宇所在的部族,生活在朱提以西的高山地区。而“杜宇”这个名字,也应该那时就有了。杜宇即杜鹃鸟,又叫子规或子巂——杜鹃鸟很可能就是杜宇部族当时的图腾,这从后来三星堆出土的大量鸟形器物也可以得到印证。朱提西北方向直线距离约150公里处,有一座巂山(今凉山彝族自治州越西县西南),古地名越巂或以此山而得名。子巂(guī)、巂(xī)山,虽然字同音不同,但二者之间的联系是显而易见的——相对于字形来说,读音很容易发生变化。生活在巂山一带的杜宇部族向东迁徙,越过高山,下到朱提。在昭鲁坝子的住民看来,就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或便是“从天堕,止朱提”的由来。

▲远古的昭通植被茂密,生物种类繁多。图为昭通马兰山上的苗族村落 (图据视觉中国)

然而,杜宇并没有在朱提一直停留下来,他继续向北,经过今日的宜宾、乐山一带,到达蜀中。后来的昭通,地处南丝绸之路要冲,号称“锁钥南滇,咽喉西蜀”。秦时修建的“五尺道”,南抵滇池,北通蜀南,朱提正处中间。在修筑“五尺道”之前,应当就有不少断断续续甚或隐秘的道路存在。因此,杜宇从朱提至蜀,并不是难事。

一个外来者,怎样成了古蜀国的帝王,已不可考证了,但很可能跟他对先进农业技术,或者跟对朱提白银资源的掌控有关。甚至不排除,也有政治联姻的支持。五个古蜀王朝,曾有过那么多首领,而只有杜宇的妻子“利”在史籍上留下了名字,也很可能是因为她的家族不同凡响。

▲原郫县古城镇(现已并入郫都区三道堰镇)为蜀人部族首领昌濮立的塑像“蜀人之母”。传说昌濮与其丈夫——黄帝之子昌意率族人顺江而下,在此筑城而居

前文曾提及,杜宇的妻子利的身世也很神秘,“从江源井中出”。首先要确定“江源”为何处?历史学家任乃强先生认为,江源是松潘草原,“亦蜀族所由来处”。

如果说“从天降”是杜宇下自高山的隐喻,那么,松潘草原平均3400米的海拔也不低,为什么利就成了从“井中出”呢?其实,这样的视角,是由松潘草地的地理特征所决定的。

松潘草原地势平缓,处于西倾山、岷山和巴颜喀拉山等山脉之间,周围尽是4000米左右的雪山。由草原环顾四周,就如同站在一口巨井的底部,仰望井壁。而且,这一沼泽密布、汊河横生,随便挖一个坑就能成井。水坑,就是天然之井。(一位北方朋友告诉笔者,她老家地下水位高,用手拎桶就能把井水打上来,根本不需要井绳。)这也是对利神秘来处的解释之一吧。

▲古城遗址位于郫都区北端,是一处以城址为特征的蜀文化早期遗址,距今约4000年,属宝墩文化。遗址内有用于防御的城墙、礼仪性大房址、干栏式仓储建筑等。图为南城墙遗址

杜宇时的古蜀国,已经掌握了在当时非常先进的耕作技术,以节令行农事,说明种植业进入常态化,农耕文明已然形成。这也造就了古蜀的国力强大、疆域广阔,它北抵褒斜道,将汉中囊括在内;西达宝兴,往南则达到云南。按照《蜀王本纪》和《华阳国志》的说法,杜宇治下的古蜀国,将玉垒山、峨眉山当作城墙,将岷江、嘉陵江、绵远河、石亭江当作池塘,将岷山下的草地当作牧场,将南中(四川西南、宜宾以南及云贵一带)当作花园。其气魄之大,令人瞠目,也难怪在巴国称王之时,杜宇要开始称帝。

▲祭祀望帝与丛帝的大典 (成都日报·锦观资料图片)

杜宇将都城建在了郫邑(今成都郫都区),又因水患而迁都至瞿上。瞿上究竟在何处,学术界尚有争论,四川大学教授刘琳认为在双流牧马山(《华阳国志校注》),任乃强则说是彭州海窝子(《华阳国志校补图注》)。

▲海窝子古镇

海窝子位于湔江河谷,两侧山脉连绵,海拔近千米。向下,如鹰隼俯瞰成都平原——瞿是一个会意兼形声字,隹(鸟禽类)上双目,注视状;向上,则通往岷山脚下草原,那也是利的来处。利背后强大的家族,可给予杜宇经济、政治甚至军事上的支撑,从地缘利益的角度考虑,古蜀帝迁都至此不是没有道理的。

鳖灵,又称“鳖令”。“灵”和“令”声相近、义相通,皆为首领之意。鳖灵一族聚居之地,在长江南岸的乌江与沅江之间,当时属于楚国或者其附属国,也即今日贵州西部与湖南东部一带。生活在这样的地方,跟水打交道是顺理成章的事。由此可以推断,作为鳖邑首领的鳖灵,可能具备几个特长:一是水性好;二是会治水;三是当过首领,有管理能力。

▲望丛祠鳖灵湖的荷花 (成都日报·锦观资料图片)

当鳖邑部族与强大的楚国发生冲突之际,作为首领的鳖灵选择了向蜀国逃亡。其路线则是沿着长江倒溯而上,由今日的宜宾沿岷江直至岷山(汶山)之下。最初的场景也可以想象:由于追兵紧急,鳖灵跳入江中,浮在水面上诈死,然后逆流潜泳,脱离追杀之后再上到岸边。

鳖灵来到蜀地之时,正值此地水患,带着治水技术东来的鳖灵,找到了发挥自己才能的地方。他被望帝起用为蜀相,投入对洪水的治理之中。

鳖灵作为楚国边缘地带的一个小部族首领,只身跳水逃亡,初到蜀地时一无所有,而此时创下的功业同在鳖邑相比时,已经有过之而无不及了。“鳖灵尸亡,诉(溯)江而上”,不仅是对他逃亡时的现实描述,也是对他在蜀国卷土重来、再登高位的隐喻。

▲望丛祭祀大典 (成都日报·锦观资料图片)

鳖灵究竟在哪里治水?有一种说法是,鳖灵凿巫峡,使潴塞在成都平原的积水有了个去处,陆地才开始显现出来。鳖灵凿巫峡的说法,见于成书于三国时期,记述古蜀国历史与传说的《本蜀论》(此书已亡佚,《水经注》有引文)。然而,巫峡的位置在巴东,是古蜀国敌对国古巴国的辖地,蜀相是不可能到那儿去治水的。更何况巫山巫峡,跟成都平原相距一千里以上,通巫峡而蜀得陆地,很明显是南辕北辙的说法。或有巫峡为金堂峡之说,但尚无明确证据。(学者冯广宏《洪水传说与鳖灵治水》一文,仅仅是提出了这样一种可能性。)

其实,《蜀王本纪》上说得很明白,“使鳖灵决玉山,民得陆处。”

▲枯水期的湔江河道

玉山即玉垒山,又叫九峰山(九顶山、九鼎山),属青藏高原东部边缘龙门山脉中段,其高最峰为太子城,海拔4818米。因湔江发源于太子城-九峰山区,故又称湔山。玉垒山呈东北-西南走向,走到末端,一个神龙摆尾甩向西南,伸进都江堰市城区,也即今日玉垒山公园所在。开明所凿之宝瓶口,即在玉垒山公园西南侧。

▲枯水期,也是宝瓶口岁修的时节 (成都日报·锦观资料图片)

玉垒山西南方向为岷江,水量丰沛;东侧为湔江等河流,相对水量较少。宝瓶口本是地质运动造成的天然缺口,但比较狭窄。鳖灵带领蜀民,将其拓宽、挖深,引岷江之水过宝瓶口,向东形成柏条河。柏条河流至郫都区团结街道石堤堰,又分流为府河和毗河。其中,前者流入成都城区,成为锦江;毗河则成为千里沱江的三大支流之一。这就是《尚书·禹贡》上讲的“岷山导江,东别为沱”。郦道元《水经注》则称:“江水又东别为沱,开明之所凿也。”

▲远眺宝瓶口。左为玉垒山,右为离堆,其间狭小的出口即为宝瓶口 (成都日报·锦观资料图片 谢明刚 摄)

岷江之水进入柏条河,既减轻了玉垒山西南侧的水患,又为其东侧的成都平原提供了灌溉资源。

毗河流经今日的新都、青白江地界,在金堂注入沱江。然而,此处还有一个瓶颈,那就是金堂峡。金堂峡全长十二公里,由鳖灵峡、明月峡和九龙峡组成,号称“沱江小三峡”。从名字就看得出来,首当其冲的鳖灵峡跟鳖灵治水有关。

龙泉山脉呈东北-西南走向,逶迤于成都平原东部,全长三百余公里。川西坝子上的河要东流归海,都会遭遇它的阻挡。金堂峡便是沱江突破龙泉山脉中段低缓山丘,过云顶山麓而形成的通道,原本非常狭窄;龙门山以东又是鹿头山暴雨区,沱江支流绵远河、石亭江、湔江均发源于此——一旦大雨滂沱、山洪暴发,金堂峡峡口若再因山体崩塌等原因而堵塞,成都平原就会变成泽国。

▲沱江大拐弯金堂段 (成都日报·锦观资料图片)

鳖灵在金堂峡所做,跟在宝瓶口大同小异。传说他率民以水激火烧之法,拓宽峡口,清理河道堵塞物。有了这些操作,成都平原的潴水得以找到出口,民得陆处,千里沃野才能得到利用。

治水成功的鳖灵,在蜀国取得了极大的威望,这让他取代杜宇有了合法性的支持。

宝瓶口以北不到一公里处的玉垒山上,有一座二王庙,里面立着李冰和其子二郎的塑像。其实,这座庙宇的前身跟李冰全无关系,它本是为纪念杜宇而建立的望帝庙。

▲祭祀李冰的二王庙前身为望帝庙 (成都日报·锦观资料图片)

为什么要在玉垒山为望帝建祠,自然是因为“决玉山”治水。但治水的不是丛帝鳖灵吗,为什么是望帝祠而不是丛帝祠?其实,历史不可以简单类推。鳖灵是在杜宇的起用之下治水的,在这种意义下,望帝与丛帝即为一体。在鳖灵还没有完全取代杜宇之前,若建丛帝祠,在古代是再明显不过的僭越。类似可比之于著名的君臣合祠——武侯祠。埋葬刘备的惠陵原为汉昭烈庙,将祭祀诸葛亮的武侯祠与汉昭烈庙合而为一,已是在刘备、诸葛亮君臣去世一千多年后的明洪武年间了。

那么,为什么望帝祠会变成祭祀李冰的二王庙呢?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两千年封建王朝,都是以中原华夏为正统进行叙事的。

▲都江堰放水大典,表演砍杩槎放水 (新华社资料图片)

南齐建武年间(494年~498年),望帝祠被改建为崇德庙,以纪念兴建都江堰水利工程李冰父子。到了宋代,李冰父子被敕封为王,崇德庙即更名为二王庙。秦蜀郡守李冰兴修水利的名声于是更盛,鳖灵治水的功迹,倒渐渐湮没于历史的烟波之中。吊诡的是,立像于庙中、享香火上千年的李冰儿子二郎,其实在现实世界中并不存在,乃是由神话中的二郎神杨戬穿凿附会生成。

望帝祠留给李冰父子之后,迁到了郫邑,与原来就在此处的丛帝祠合为一体,成为望丛祠。由此算来,它距今已有1500多年的历史了。不过,望帝、丛帝回到当年立都之处,也算是得其所哉。

李冰的事迹千古流传,而鳖灵则多被世人遗忘。不过,古人亦有为鳖灵鸣不平者,清人孙澎就在《岷阳二帝前志序》中感叹道:“天下有同一功德,一传一不传。”

孙澎曾以望丛旧事询问过郫邑的老百姓,大家都说:地老天荒的事,从何说起呢?他不甘心,又去问官吏士绅,这些人则回答他:古籍上记载蚕丛距今已有四万八千年(李白《蜀道难》: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都是些很荒唐的事,无从稽考。当地人的反应,让孙澎不仅失望,甚至有几分悲愤。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后世子孙都对伟大的祖先一无所知、遗忘殆尽。

北宋时,鳖灵之坟划在净林寺的地界内,僧人们削平坟顶,在上面修筑台观。邑人张俞担心丛帝之墓连同其功迹皆被湮没,便向郡守请求为其立碑,并在墓上建祠。到了宋仁宗皇祐年间,净林寺的和尚死了,寺庙和鳖灵坟都被人占为民田。张俞听说此事,再一次向县令建言。县令被深为触动,便亲自前往察看。就在县令去后第二天,以进士杜常为首的五十八名邑人,联名提交诉状,要求不得侵占丛帝之墓为田地。在得到郡守的嘉许后,县令把望帝和丛帝的墓茔都划给净林寺,又访到有声望的僧人垂白来主持寺庙,以使先人之功德不致遗忘。

两次主持这件事的郫邑人张俞,以隐士之名闻于世。他曾被录用为秘书省校书郎,却把职位让给了父亲,后来又七次拒绝诏用。至今,在望丛祠内立着一块碑,刻有宋代陈皋的《杜宇鳖灵二坟记》,上面记载了张俞两次出面力主修复古蜀帝墓的事迹,从中也可以看出其尊重历史、推崇教化的衷心。而张俞自己撰写的《蜀望丛帝新庙碑记》,也被勒铭于石,立在望丛祠内。

▲《杜宇鳖灵二坟记》记载了宋代张俞力主修复古蜀帝陵的事迹

把首开宝瓶口归于鳖灵,并不是要否认李冰。李冰的功绩,主要在于修飞沙堰,开辟经过成都的郫江、检江,以及在沫水(青衣江)上开凿离堆。鳖灵开凿宝瓶口之后,李冰再次开凿、将其扩宽淘深也是可能的。总言之,鳖灵为李冰的治水打下了基础。今日的望丛祠,在那面巨大的屏壁背面的右侧,刻着十个字,用作对开明、李冰治水功绩的评价,可谓非常精到,“开明肇其端,李冰集大成。”

司马迁与扬雄,同为彪炳千秋的文史大家。《史记》中只记载了李冰治水,并没提及鳖灵。而扬雄生长的年代,去司马迁并不太远,他作为郫邑人,对乡梓的情况更为熟悉,也更有深情。扬雄于乡中父老之间采集世代流传的说法,将“鳖灵决玉山,民得安处”载之于册,今人不可不察。

十来年前,笔者曾经探访过望丛祠。它处于城区边缘,红墙之中,二陵并峙,古木荫天,萍浮于池。夏天,鳖灵湖东西湖700平方米湖面上荷花盛开,随风摇曳。春天,听鹃楼旁杜鹃怒放,姹紫嫣红。传说望帝杜宇死后,精魂化为杜鹃鸟,口中泣血滴于春天开的第一种花之上,杜鹃花由此而得。杜鹃鸟与杜鹃花,是望丛祠内最应景的动物与植物,必不可少。

▲听鹃楼

望帝陵位于望丛祠西侧偏南,丘堆高15米,呈椭圆形,周长约250米。丛帝陵位于祠内东侧偏北,丘堆高10米,呈圆形,周长约100米。二陵之上,皆有古柏森森。这些柏树都种植于清道光年间,距今有近两百年的历史。

沿着石阶向上,就可以分别来到二陵的“古望帝之陵”和“古丛帝之陵”石碑前。两碑皆由当时兼摄四川军民两政的熊克武立于民国八年,由辛亥革命元老但懋辛手书,距今已过百年。

▲但懋辛手书的望帝碑与丛帝碑

十四年之后,再一次来到望丛祠凭吊。离开时,正有一辆有轨电车沿蓉2号线从祠前经过。而大门外还打着围,地铁工地已进入收尾阶段。即将开通的地铁6号线,即以望丛祠站为起点。从望丛中路到望丛西路,店铺相缀,百业兴盛。墙外红尘烟火,墙内清幽脱俗,各得其所。

杜宇将政权交给鳖灵后,隐居于西山。西山何所在?一说是青城山,但笔者以为,任乃强先生所言西山为“岷江西岸诸山之统称”者,更具可信性。后者包含前者,但范围大得多,甚至可以延展到成都平原以西岷山脚下的松潘草原。此说可与前文江源、瞿上的说法相对应。结合《蜀王本纪》中“以褒斜为前门,熊耳、灵关为后户……汶山为畜牧,南中为园苑”之说,今人或应反思,是否把古蜀人的活动范围想得太局限了?

前文还曾提及望帝与丛帝的政权交接,被人称颂了几千年的禅让,可以直追尧舜。望丛祠两个侧门的匾额,分别刻着“功在田畴”和“德垂揖让”。功在田畴是真,无论是杜宇还是鳖灵都当得起这四个字。但真的是德垂揖让吗?稍一思索,就会发现问题:既然是以德服人的禅让,何以心有不甘,甚而至于化为泣血的杜鹃?“泣血”二字,暗藏有多少的悲恸、愤懑与不平?!

就“禅让”本身来说,它绝非是温文尔雅的以德服人。回顾中国历史上那些耳熟能详的禅让故事,曹丕代汉、司马炎代魏、刘裕代晋、萧道成代宋、萧衍代齐,其间多有胁迫、杀戮,以及欲迎还拒、半推半就的故作姿态。

上古尧舜禹之间的禅让,为儒家文化所赞美、推崇,然而,在儒家学说一统天下之后几百年,西晋太康年间出土的春秋时晋、战国时魏的史书《竹书纪年》,却有“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舜囚尧于平阳,取之帝位”“舜囚尧,复偃塞丹朱(尧之子),使不与父相见也”等记载。可见,即便是历代赞颂的尧舜禹之间的禅让,恐怕也并非是我们一直被告知的礼让恭谦、温情脉脉。

《蜀王本纪》称,“鳖灵治水去后,望帝与其妻私通。”按理说,受害者本是鳖灵,感到悲愤的本应当是他,而不是泣血的望帝。看来,这一出爱情剧加宫廷剧,还有很多未解之谜。

查阅对望帝、丛帝记载最为详细的《华阳国志》,还会发现一个特点:时间由远及近,资料也由简及详。前三代蜀王蚕丛、柏灌、鱼凫,多一笔带过。而到了杜宇,不仅有来处、去处,有历史功绩,还有爱恨情仇。对鳖灵的着墨则更多,除了治水,还有他开创的王朝数百年的兴衰史——有神话传说一般的山精、五丁、金牛,也有蜀国与秦国在政治、军事上的战略博弈(详见“成都诗歌地理系列”《武担山往事:古蜀国“泰姬陵”的前世今生》一文)。

丛帝鳖灵接过望帝杜宇的政权,开创了开明王朝,直到公元前3被秦国所灭。而古蜀文化,则一直到汉代还有较大影响。

开明王朝共传了十二代,这在《华阳国志》上有明确记载。按照现在学术界的主流观点,典籍上记载的五代蜀王蚕丛、柏灌、鱼凫、杜宇、开明,都分别是一个传承了数百年历史的王朝,而并非一个人。正如《太平御览》引《蜀王本纪》称:自开明以上至蚕丛凡四千岁。

那么,本文所述的杜宇,“从天堕,止朱提”的杜宇,跟起用鳖灵、退隐西山、泣血化鹃的杜宇,也并不是同一个人。他们分别应当是杜宇王朝开国蜀王和末代蜀王——只是在传说与历史的纠缠中,被合而为一了。

然而无论如何,教民务农、功在田畴,则是贯穿了杜宇王朝的始终,鳖灵开创的开明王朝更将之发扬光大。“蜀国破天荒,德高追尧舜(望丛祠屏壁语)。”望帝来自朱提,丛帝来自荆楚,两个最古老的“蓉漂”,在成都平原开创了千秋功业。

杜鹃啼鸣,发出了古蜀大地上的农耕文明第一声。

▲望丛祠内的望帝丛帝纪念馆 (成都日报·锦观资料图片)

原标题:《杜鹃啼鸣望丛祠 农耕文明第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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