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谈
文：光远
七八月间的西安酷暑难耐，仿佛置身蒸笼。适逢周末，和妻子商量后决定回洛南老家避暑，遂驱车加油，入西临高速，经绕城高速后一路向东。如果和往常一般，一个半小时车程，便可到家中。那一日刚进入蓝田地界，和妻子闲聊，想起去年夏天经101省道回洛南，途径秦岭分水岭，岭头有一农家乐，他家的洋芋糍粑和浆水鱼鱼让人想起来就能勾引出口水来，于是当即决定，从蓝田玉山出口下高速，沿101省道入秦岭山，途径油坊坪、韩家坪，这一带是秦岭山水最好的一段风景，让人不禁想起唐代诗人白居易的诗句“我有商山君未见，清泉白石在胸中”，倘若是冬季落下皑皑白雪，又是另一番“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的绝美景致。到达秦岭分水岭，几家经营中的农家乐个个食客爆满，来到之前的那一家，久等后不待饭菜上齐，便一通狼吞虎咽，饱餐了一顿心心念念的农家小吃。茶足饭饱，顺秦岭山而下，途径黑龙口镇，过了洪门河，不久便进入洛南地界，待回到家中已是下午四五点钟。
晚饭后，和老丈人院中闲坐，人手一杯清茶，感受着这座陕西东南角上小县城傍晚的习习凉风。老丈人大半辈子都与汽车打交道，年轻的时候开过大货车，后来开了好多年的大客车，秦岭的沟沟岔岔没少跑，近几年年龄大了，在客运公司从事管理工作，成天打交道的也是和汽车有关。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话题不知不觉就引到了行车上，我讲了今天从101省道回家的所见所闻，对沿途的美景美食赞不绝口。这一说，拉开了丈人的话匣子，开始给我娓娓道来这些年由洛南出山到省城西安的行车变迁历史。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从洛南通往西安的班车每天单发一趟，大清早出发，一路沿现在的101省道摇摇晃晃，走走停停，等到达西安火车站，已近下午五六点钟。当时的101省道并非现在的宽阔柏油路面，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路面基本都是放炮开山，遇水搭桥，硬是在满是石岩结构的秦岭山中开辟出一条砂石土垫路面，远远望去，路面狭窄的就像是一条蚯蚓绕山爬行，坡陡弯急，特别考验司机的驾驶水平，极窄处仅容单车压着路沿通过，好几个上山弯道即窄又急，一把方向拐不过，需要在弯道上先倒一把再拐方向。坐车的人也更是不易，早早等在车站，待车刚一进站，便一窝蜂往车上挤，往往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先挤上车，而后赶紧冲到车窗后接过车外媳妇从车外塞进来的小孩和行李，把座位占好，这样一家人就有了座位。待座位坐满，车厢挤满，这车便如一叶扁舟入海，游荡在山川之间的蜿蜒川道中。民以食为天，吃，永远是国人的头等大事，待挤上车的兴奋劲过了之后，大家便开始家长里短的谝起闲话，和谐的就像一个大家庭，全然忘了挤车时候的抽鼻子瞪眼。不过一会，便三三两两的拿出各自为了这大半天旅途准备的食物相互分享，吃食无非锅盔、花生、瓜子、包谷花，但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出山人对自己最好的犒赏。
98年开始，从洛南通往西安的班车路线，改道312国道，相比101省道，312国道双向四车道，一路上都是黑亮黑亮的柏油路面，更难得的是再也不用翻越陡峻的秦岭山，牧护关隧道贯通蓝关古道。从洛南到西安的车程大大缩短到了三个半小时，半个小时一趟，西安-洛南对开，乘客再也不用起个大早挤班车，一方面因为车次增加供需平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国家法治的完善，决不允许超载。同时，客车也换成了舒适大气的厦门金龙大客车，乘客乘车的安全性和舒适性都大大提高。车厢里吃吃喝喝的熙攘景象也销声匿迹，大抵原因不外乎是车程的缩短不用再大备干粮，另一方面，人的综合素养提高，已经不能容纳在密闭的车厢环境里进食。
说到这里，我还记起一件趣事，那时候上大学，有一次我座这种大巴车回家，司机驾驶位后面第一排座椅坐着一位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孩，车没开出多久就从包里拿出零食享用，只听司机一口标准方言冷冷呵道“谁把辣条子收拾了，坐了一车人，么闻闻这气味好闻不”，话音刚落，我再抬头看，那女娃已经羞的满脸通红，一路上未曾抬头。
，沪陕高速至洛南段通车运行，从洛南上高速到西安不到一个半小时车程，秦岭段大小隧道二十余个，最长的秦岭灞源隧道全长5438米，出山后高架桥如巨龙绵延数里，直通关中腹地。同学曾戏称，从西安南郊大学城开车到北郊吃饭，结果没有我从临潼回洛南饭碗端到手上早，虽然有一定戏说成分，但是遇见个节假日车流量大，这话可不就是真的了。现如今，国家规划投资，河南卢氏至陕西洛南（豫陕省界高速）目前正在施工，预计建成通车。西武高铁规划亦贯穿商洛…
月明星稀，绿茶不耐泡，已经淡如白开水，我为老丈人换了茶添了热水，老人不觉感叹，这些年路越修越好了，曾经闭塞落后的小县城也焕发出了新的活力，每逢周末酷暑，西安人携家带口前来度假避暑，洛南这座小山城也变得越来越宜居，夏无酷暑，冬无严冬，以前山里人累死累活，有点积蓄都要在山外置办家产，现而今交通方便了，更多的是山外人来我们这里购房投资，养老度假。
